水墨道,“你前夫当天自己跑了?”
降澈说道,“他其实没有走,幸亏他没有走,我才有了这一双眼睛。”
水墨不解,“你这眼睛到底哪来的?怎么从上仙那跑了之后,当年就找到器官捐献者了?”
降澈看着我,“小朋友,你还不知道吧,在那片树林里陪你活过那五年的,不止你们的管家,还有你的父亲。”
我呼吸一窒,“我父亲当年没死?”
降澈道,“那两具焦尸,一具是你的母亲,一具是何修。”
我连忙看向小粉,发现他此刻也一脸诧异的看着降澈,显然也不知情。
水墨问道,“莫非……是被人金蝉脱壳了?”
降澈道,“你们一直留在身边的那个人,当年用何修换走了义父,义父当年就是通过小天找到的那伙人。”
原来,管家口中的“上面的人”是我的父亲……
我问道,“我跟小天在树林的那五年,一直是被我父亲照顾的?”
降澈不屑道,“他连自己都要靠他那个一直看不上眼的儿子照顾,哪还管的了你?”
我问道,“那我……”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我离开山洞后,就遇到了杜轻晨。他说当年你父亲被救出后,抱着你一起离开,途中失足掉下悬崖。是杜轻晨发现了你们,但是他只带走了义父。”
水墨骂了一句道,“他居然把小白扔下了!小白那时只是个婴儿,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不如当时直接杀了他。”降澈冷言道。
“你……”水墨气的说不出话来。
杜轻晨那时一定以为,一个婴儿是不可能独自在树林里存活下来的,所以便由着我自生自灭。这也是后来他看到我时,他为什么会对我说“也许在二十六年前,就应该让你死掉”那句话。
他后悔当时没杀了我。
水墨问道,“这么说,你当年被老疤他们挖下的那对眼珠子,也是杜轻晨捡走的?”
降澈道,“他说他没有看到。”
水墨点点头,“倒也是,如果看到的话就给你塞回去了,你也犯不着用别人的了,那你的眼睛到底是跟谁骗来的?”
降澈似乎很讨厌水墨说话的语气,一直瞪着他。
水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看看这摸摸那,只管过嘴瘾,也不甩降澈。
半晌,降澈说道,“是义父的。”
我惊讶道,“我父亲的眼睛?那我父亲他现在……”
降澈摇摇头,“义父当年被杜轻晨带回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其实那座悬崖并不高,想必他是在摔下时一直全力护着你,所以杜轻晨发现你时,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但是义父却伤得很重。”
我意外的发现,听降澈说完后,我首先想到的竟是杜轻晨。当他看到自己的父亲一面用生命保护我,一面却对他嗤之以鼻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同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却如此差别对待。杜轻晨当时会扔下我不管,也是情理之中了。
他一定是一直跟父亲说,发现父亲时并没有看到我,这么多年也全当我死了。
降澈继续道,“义父当时看到我时很惊讶,也很开心。杜轻晨说,义父看到我那天,是他在这五年里第一次见到义父笑,义父把眼睛给了我没多久,就离开了……”
降澈在提到我的父母时,眼神都是轻柔有温度的,跟看我时完全不一样。
也许,在我们家生活的那段日子,也是她在凡间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了。
我问道,“你第一次在树林里,袭击我和小天是为什么?”
降澈道,“看到往日仇人之一,想要了他的命,还需要为什么?”
水墨不满道,“那小白呢?你那时还没儿子呢吧,他一五岁的孩子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降澈厌恶的看了我一眼,“他是祸根。没有他,杜轻晨会没有家?”
水墨一下站起来,“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为你前夫鸣不平,好像所有恶果都是小白一个人造成的。他福大被上仙救了你不服,他命大在树林里没死成你不服,就连他出生你也不服,你也是做过母亲的人,这种两性关系下的结晶,由得小白选吗?”
降澈一听也起身说道,“你从一开始也一直在帮着他说话,好像所有事的发生都是我们活该。我没了双目我活该,杜轻晨没了父母他活该,就连我们失去孩子也是我们活该,你也一把年纪老大不小了,这些横祸降至生离死别的变故,难道是我们求来的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水墨被人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而且这话怼的,还挺讲究对仗工整……
半晌,水墨叹了口气,“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不然那天,你也不会留下来舍命保护他们一家人。你会那么做,无非就是觉得,在那个时候,那个家,需要一个像你那样的人。”
降澈看着水墨,一阵恍惚。好像终于等到了一个,肯替她说出了那些,因为倔强不肯直述情肠的人。
水墨语气平和,“很多事情的发生,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很多结果也都不是我们该去背负的。小白妈妈把毕生的灵气给了你,小白爸爸又把自己的眼睛给了你,你这迁怒于小白的劲儿,是不是也该到头了?”
“到不到头,你觉得我现在还能把他怎么样?”降澈看着我,又恢复到了初见我时的平静,好像刚刚只是在声情并茂的讲述着别人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