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骁本来想说,他病了,我们没起大冲突。可这时,门外传来了闻征明爬楼梯的脚步声。
闻骁顿时产生了一种被打扰的不快,下意识用了更强硬的说法:“他奈何不了我。”
夏珏道:“不是奈何不奈何的问题吧,你们是不是说了些什么?我感觉你好像心情很不好。”
“真的没事,”闻骁听出他话里的关切,心中一暖,对他笑了笑,放低声音道,“再怎么样,回去抱一抱你就好了。”
夏珏大概是难为情了,不吭声。
闻骁继续低问:“洗澡没有?这么晚了,别一直等我,困了就睡。”
夏珏说:“我想等你回来。”
话音未落,闻征明正好走到门口,端着一只小巧的琉璃碟子,里面是切成几块的五仁馅广式月饼。
“我尽量早点,”闻骁于是道,“好了,先不说了,还在忙。”
夏珏“啊”了一声:“好,那你快忙,忙完前都别接我电话了。”
通话挂断。
“……现在也还算中秋,”闻征明随即把碟子放在书桌上,温声道,“骁骁,你刚刚参加完比赛,临时赶回来,还没吃到月饼吧。”
闻骁一愣,刚刚放松的心情霎时又紧绷,脊背微凉,又惊又怒:“你监视我?”
“什么?”闻征明像是错愕,而后摇摇头,笑了,“我只是听说你参加数模美赛获奖的消息,所以我想,你肯定也会报名这个月的国赛。”
闻骁抿紧嘴唇。
“刚才是在和那个男孩打电话吗?”闻征明神情自若地接着问。
“……”闻骁盯着他,缓缓道,“你是没有监视我,因为没必要,反正你总是什么都知道。”
闻征明大约有点头晕,手扶了一下桌角:“我猜测而已。你让你姐去找林老师帮他办借读,又让他住进来。最重要的一点是——你知道这样会让我多生气。”
闻骁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闻征明太有办法了,总是能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把他点爆。
“我只说一遍,”闻骁攥紧了手中的纸质文件袋,强压着心头涌起的滔天怒火,“我和他的事,跟你没半点关系。”
闻征明虚弱地咳嗽两声,说:“但你这通电话,不就是要打给我听的吗。”
“——你想多了吧。”闻骁几乎要把纸袋扯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回答。
“骁骁,你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闻征明显然不信,仍旧追问。
“不要叫我骁骁!”闻骁终于彻底爆发了,发出怒吼,“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叫我,又有什么资格过问我和他的事?你自己想想你都做了什么,你是不是人,有没有心啊!”
闻征明咳嗽道:“我做了什么?”而后注视着闻骁手中的文件袋,说:“原来你是回来拿这个,出什么事了吗?”
闻骁觉得再和他讲下去都是废话,都是多余,迅速起身往外走。
然而他冲得太快,经过闻征明身边时,不留神把闻征明撞歪了。闻征明整个人失去重心,头朝下猛地栽倒。
闻征明是中风抢救过两次的病人,恐怕经不起这么一摔。
闻骁接住他,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别无选择的愤怒。
闻征明头更晕了,虚软地被闻骁摁到椅子上坐下。闻骁不确定他烧到了多少度,皮肤的温度很烫人。
闻骁走到门口。
“你要走了。”闻征明说。
闻骁不回答。
“我记得之前在疗养院的时候,你来看过我,”闻征明自顾自往下说,“我对你说:骁骁长大了,和爸爸不亲了。是啊,现在你长大了,我老了,小如也长大了,你们都不再回家了。”
“家?”闻骁听见这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觉得格外讽刺。
闻征明道:“对这个家,我的付出远比你妈妈多。她爱的是她的画,我爱的是你们三个。她的画廊,我帮她运营;你们的学习生活,也都是我来安排。我送你学散打、奥数,送小如出国,我告诉你们为人处世的道理。何况你妈妈病了以后,给你留下多少伤害,而我对你们始终是问心无愧的。”
闻骁感觉自己的情绪应该是爆发到了一个极点,到达了另一种层面上的平静。他说:“你怎么不说,她为什么会生病?你告诉了我们什么为人处世的道理,隐瞒?背叛?还是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