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司隐抽出了剑。
少年现在微垂着头,自然意识不到如今的融雪城城主,面色有多么骇然。
融司隐自升上这个位置以来,所遭遇过的危险处境数不胜数,便是像今夜这样差点送命的时机,也并不少。
却从没有人在快要杀了他时,收了手。
说来奇怪,眼前人剑势虽然凶悍,却并无杀意。
难道他……并不是想杀自己?
融司隐是个极冷情又满身戾气的人,却并不嗜杀。他现在回想起方才那在心间充斥的杀意和敌意,都觉得有些莫名,仿佛被什么驱使得脱离理智般。
这种感觉让他异常暴躁。
他自授剑以来,从未失手。
今日,是第一次。
眼前的人血流得愈多,虽说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但便是铁人,这样出血只怕也快死了。
融城主心性虽是冷硬,但见到他伤得这样重,也有些无措起来。
收了剑,将谢虚抱了起来,有些无措地按住他的伤处。
他们靠的太近,融司隐又奇怪地发现,那人脸颊边缘似有异状,融司隐皱眉在那处按压探索,忽地便将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揭开。
露出一张极稠艷好看的脸。
不过这并不是融司隐关注的重点,他所注意到的,是眼前的人非常、非常年轻,看上去甚至还未至束冠。
于是便连先前安慰暗示自己,是对方先侵入领域的借口都没了,毕竟眼前人不过少年,是最恣意任性的时候,便是行事轻狂一些,也总……罪不至死。
谢虚的命运终结,剧情的任务便也走到这里,正准备永远沉寂收归系统,却见到那个十分冷情冷性、在剧情中第二天才通知侍卫收尸的融城主,竟纡尊降贵地将谢虚抱了起来。
剧情:[??]
内城中,整夜灯火通明。
沈谭自然也被吵醒了。他听说见城主正让医师们倾力去救一个人,那个人伤得极重。可偏偏……偏偏伤势,好似是城主所留。
沈谭不知为何,心突然便拧紧了,毫无来由地,想到了那个被拦在内城外的人。
可后来又听见那些侍女在走廊上传出的细微话声,说怪不得城主会愿意救人了,她偷偷看了一眼,那人生得极好看……可以说,她们从未见到相貌生得这般摄人的少年。
于是沈谭竟然颇为幸灾乐祸地放下心了。
这本来就和谢虚毫无干系。
沈谭脸上的印记已经在药膏的作用下消退不少,他想着明天出城,或许能让谢虚见一见正常的自己。
他应当还没离开吧。
沈谭盯着门外长廊透出的星点烛光,有点出神。
屋外的声响忙了彻夜,那重伤之人的伤势终是被神医妙手回春的救下,只是还在昏迷中。这些日子融司隐情绪不佳,眼底都浮出点黛青,只是以往惯爱黏着融司隐的沈谭,竟也罕见地未来打扰他。
少年的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得以至于察觉不出。他的身手虽好,身形却极单薄,被埋在厚重的被褥之下,那胸前微微的起伏都要被人忽略过去了。
融司隐一边觉得,他会不会让厚重棉被压得难受?一边却又怕掀开被褥会见了风,伤更不见好。
这下在白日,少年的面容比昨夜在烛火下所见,更加年少,也更稠艷的让人倾心,色授魂与。
只是这样好看的少年,生死不知地躺在此处,他心中更空落落的厉害。
融司隐实在不知如何,才能为自己莫名而来的暴戾做解释。
——是融雪剑修炼到如今,的确对他自身品性起了影响?
好在他现在却是不受魇了。
可被他所伤之人,却如何也回不到昨日了。
融司隐面色肃然,又将谢虚扶起,小心翼翼将肉糜粥给少年喂下,又喂了汤药。他分明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但或是因为手腕灵活,心思又专注,竟也做的很好。没撒下粥米污了少年的衣襟,也让那唇被粥米熨热,多了分血色。
融司隐的目光落在那唇上,不知如何便看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