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之医温雅地一扬唇,笑容全然无害,不禁让人放下戒心:“谢小宗主放心,我不过是在前辈们面前做个样子。”
配合谢虚掩人耳目,这也的确是别之医的职责之一。他演这个分宠之人倒十分敬业,让同样敬业、努力完成任务的谢虚产生了一分惺惺相惜之感。
“辛苦。”谢小宗主道。
别之医一拱手,姿态风雅,颇有一股魏晋名士的风姿。只在眸光垂下的瞬间,瞳中微沉了一沉。
也是正巧,别之医重凝金丹后不久,长生门弟子便前来拜见,带来了试仙大会的请帖。
大会时限定得宽松,正是在七日之后,只不过名额只有寥寥几个。哪怕极欲宗中许多一代、二代弟子都曾参加过试仙大会,符合参赛条件的人选并不多,但极欲宗毕竟是四大宗之一,能人倍出,天骄无数,这十几个名额也足够人争破脑袋了。
换作其他大宗门,都是由长老那一辈内定好参赛弟子,但极欲宗情况特殊,人人都与修仙大能沾亲带故,反而延续了最公平的做法——
设试炼台,由弟子上台抉出名次,优胜的前十弟子便可去往试仙大会。
当然,堂堂的谢小宗主是不必走这条途径的,只要一开口,自然有归属于他的名额。
试仙大会既是修真界盛事,极欲宗内也热烈地讨论起来,传进了别之医耳中。
谢小宗主占据一个名额,去参加试仙大会的事并不是秘密——还有许多弟子担忧谢小宗主的修为不高,莫要被那些修真界不解风情的呆子伤到了。
他们并不知晓谢虚也只是去旁观,志不在扬名。
别之医能与谢虚相处的时机极少。他并不居在青虚峰,而是拜在了一名剑修真君的名下,那真君对他礼遇有加,想必是听说了他与谢小宗主关系密切的缘故,但真要提什么师徒情,反而显得好笑了。
以至别之医住在剑峰许久,谷星都在极欲宗三代弟子里混得如鱼得水了,他却好似愈加孤僻寡言起来,连同一脉的师兄弟都不清楚有谁,与从前温文儒雅、长袖善舞的样子截然不同。
谷星也担忧起自己的兄长,但他只以为别之医是因修为被废后遭遇的冷遇,再加上现在成了……成了那种身份,才变成这样难接近的模样,自然不会逼着别之医去融入极欲宗。
他不知道,别之医只是因为不在意罢了。
别之医和极欲宗唯一相连接的地方,便是谢虚。谢虚在,他才留在了极欲宗。
而如今,谢小宗主要离宗这么久,别之医顿时觉得不自在了。
他打算主动去青虚峰,拜见谢小宗主。
……
白衫俊雅的青年微一低眉,显得十分依顺:“谢小宗主,晚辈想去往试仙大会。”
谢小宗主收了手上火漆封的信纸,看了别之医一眼。
青年跟他回来后,除了重结了金丹外,并没有再获取什么好处。这是别之医第一次对他开口,谢虚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答应道:“好。”
别之医反倒微怔了一下。
也是几息之间,他反应了过来,微微失笑:“晚辈不是来讨要名额。”
那双黑色的瞳子中,映出谢小宗主那极端妖异精致的相貌。别之医目光深刻,竟莫名显出一分认真的深情来:“晚辈愿与诸位师兄弟试炼台上相争,能不能去试仙大会,便由手中剑做出决断。”
谢虚微一撇头。
他乌黑的发覆在雪白的侧颊处,五官相貌生得精致如鬼魅,好看得让人生出如隔天堑的距离感,但这样平常的一个小动作,竟硬生生让别之医瞧出满心满眼的“可爱”来。
正在别之医心神悸动时,他看见谢虚似是很不理解般询问:“那你去便是,来问我做什么?”
别之医:“……”
谢虚:“?”
别之医微抽了口气,冷静道:“晚辈怕谢小宗主不喜。”
谢虚皱眉:“我为何会不喜。”
如今别之医说出那两个字,已经不会再觉得羞耻了,只神色平静地道:“晚辈不过是谢小宗主的男宠,还妄想去试仙大会这样的地方,恐小宗主认为晚辈使极欲宗蒙羞。”
“……”谢虚迟疑地道,“诡长老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自然不会。”别之医飞快答完,他见到谢小宗主那好似有些苦恼的神情,终是未将那句“晚辈应当如此”说出。他也并不是什么本性良善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刺谢虚才能让他愧疚又不会被发觉,只是这些小心思……他总是不忍心用在谢小宗主的身上。
不过即便如此,别之医退了一步后,又提出了一个“得寸进尺”的要求。
“晚辈只是想……能不能冒昧一次,上试炼台时,请谢小宗主旁观,”他神色间透出些许无奈,微叹息道,“要不然依我的身份,只怕要受许多冷遇。”
他说的含蓄,谢虚却是微顿,有些不解道:“你是我的人,绝不会有人敢得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