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振被否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陈琦与吴善琏都知道,小皇帝看似万事不懂,其实主意正得很,内阁想要替皇帝做主,根本不可能。如蔡振这样爱哔哔名声在外的大臣,皇帝绝不会让他入阁。
这是吴善琏与陈琦的策略。他们都有想要举荐的“自己人”,然而,资历是要比目前这一批次一等的。
等到皇帝把这第一份名单上的人剔出之后,他们再送第二份名单。
哪晓得皇帝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把单学礼和黎洵圈出来之后,无所谓地说:“那就这样吧。前不久内阁也是四位周转,多一人少一人也差不离。明日朝会,就照着这个推吧。”
陈琦与吴善琏皆是目瞪口呆。
说好的补三人入阁呢?我们的人还没上呢!好歹选一个啊!
不说新晋这两位阁臣与自己的举荐人之间是否暗潮汹涌,至少,在大利益面前,单学礼算是陈琦一党,黎洵算是吴善琏一党。二对二,这内阁到底谁说了算?
谢茂微微一笑。当然是朕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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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琦与吴善琏都是才受了皇帝给的恩惠,明知道皇帝摆了内阁一道,这两人也都只能苦笑。
廷推结束之后,圣命召仍在卢县养老的黎洵进京,单学礼即刻入阁。
闹得无数人心思浮动的入阁廷推结束了,如今朝廷又空了两个尚书的位置,其中吏部尚书权力极大,为众人所垂涎,刑部尚书也在空置,照样有无数人打破头地想要伸手够一够。
谢茂暂命两部左侍郎代掌事务,打算自己慢慢挑个忠心(抱他大腿)的补上。
——朝廷的尚书之位,与其让给阁臣们施舍给其党羽,何不如自己来施恩?好歹朕也是堂堂天子。
这边谢茂重新熟悉内阁,理顺朝廷关系,大理寺堆积的重案也在一一清审。
裴露生被判腰斩,户部尚书裴濮以养子不教自请下野,皇帝罚了他三年俸禄,继续任用。
两个月后,谢沣谋逆案也结案了。
谢沣谋逆罪坐实,被判绞刑,涉案一干人等计四百七十余口,斩立决。
接下来,大理寺主审的就是西河商贾资敌叛国案。
这案子审得非常艰难,哪怕有罗家私账为证,前往西北查证也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听事司直接派出了麾下最精干的直奏千户宰英前往西北督事协助,事情还是非常难办。西北,那是朝廷力不能及的地方。
“可否请定襄侯策应一二?”龙幼株跪在太极殿前恳求。
她才死了十八个心腹,最得用的宰英也在暗杀中险些断了一条腿,她是真的受挫了。
说到底,听事司在朝中的地位都来自于皇帝的权威。皇权至高无上的地方,听事司就能无往不利。到了西北那个势力犬牙交错的地界,“皇帝密使”的身份就不管用了。
密使?把你杀了往坑里一埋,皇帝哪知道你去哪儿了。
宫婢太监临时搭建起来的班子,就算吸纳了一些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做爪牙,毕竟是野路子。和西北那一堆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丘八爷们相比,杀伤力就差得远了。
谢茂盘膝坐在御榻上活动颈椎,他是在看折子的中途抽空接见匆忙来见的龙幼株。
脖子嘎嘎地响,谢茂就有点怀念衣飞石温柔舒适的揉捏。
自从小衣去西北,一晃就是五个月啦。又到了几年前与小衣初逢的季节了。
他对龙幼株一向还算礼遇,笑道:“这案子是大理寺主审,要派人去西北,也是大理寺和刑部差遣人。你要让人去看,看着就行了,不必太卖力。”
资敌罪是重罪,罗家、马家都已落网,现在案子查到西北那边去了,这就不仅仅是案子本身的问题了。
西北现在情况很复杂。
举旗造反的米康成是被拿下了,衣飞石才抵达襄州半个月,米康成的人头就送回了京城。
这功劳自然是算在了衣飞石头上。
因为衣飞金玩了一个“阵前惨败”的把戏,全靠衣飞石“力挽狂澜”。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兄弟在推让军功,可是人家衣飞金愿意给弟弟攒功,又不是抢了部下的功劳,谁敢吭声?然后,衣飞金就借口重伤缠绵病榻,难以起身视事,向朝廷报备之后,让衣飞石坐镇监理西北督军事行辕诸事。
衣飞石此前从未真正领兵,灭米康成部的功劳是哥哥给的,就算西北各部老卒都是看着他长大,对他没什么坏心的,难免也要心里嘀咕,二公子多亏有个好爹,这还有个好大哥。
代衣飞金掌军之后,衣飞石的战功就不再是捡来的了。
当日米康成与苏普合谋陷害傅淳,致使傅淳部缺粮、屠了三江城,衣飞金又斩傅淳以正军规。
相比起被衣尚予一道命令就吓得竖旗造反的米康成,苏普是个极其狡猾忍耐的老将,在衣飞金征讨米康成的同时,苏普悄无声息地投了陈朝。等衣飞金收拾完米康成之后,苏普在西隅已渐成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