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用膳吧。叫楚弦服侍你吃。”
宫人早已经将预备好的汤饭捧了上来,七八个碗儿都摆在茶桌上,塞得满满当当。
楚弦乖巧地抱了一碗酥酪上榻作陪,谢茂也不动箸,就看着他俩一起吃东西。一顿饭吃完,楚弦乖乖缩到了角落里。谢茂很自然地靠近衣飞石身边,伸手抱他:“朕一向向着你。有事要和朕商量。”
衣飞石背后皆是杖伤,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地任凭谢茂搂着,含糊地说:“臣明白。”
明问一次,暗示一次,衣飞石都不接茬。
谢茂挥手让底下人都下去了,只剩下朱雨在屋内服侍。眼看就是个秘密审问的局面,衣飞石不大自在地偏了偏头,解释道:“臣昨日宿在宫外,是因羽林卫有些职事牵扯不清。不是什么难以措置的大事,也不和朝廷相干——不必陛下费心。”
谢茂轻轻拽住他的衣裳,笑道:“朕不费心就是。就是想你了。”
衣飞石立刻搂着他亲了亲,说:“那臣去洗一洗。”
“去吧。”谢茂含笑放手。
衣飞石事前洗漱从不让他看着,他也习惯了。衣飞石还黏着他亲了好几下才粘粘糊糊地离开。
谢茂含笑看着心上人挺拔修长的背影走出宫室,这是真有些不解了。
他知道衣飞石在撒谎,也知道衣飞石有事瞒着自己,可这个节骨眼上,能有什么事?
相王府蓄养死士刺客一事,莫非有什么内情?还是衣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当然可以叫听事司去查。
只是刻意去查衣飞石故意瞒着的事,就显得非常不尊重衣飞石的想法。
襄国公存心隐瞒,皇帝刻意差人探查。谢茂是皇帝自然无所谓,只是这么一来二去的,很容易损伤衣飞石在臣下心中的威严,谢茂不愿如此。
自问特别了解衣飞石的谢茂难得懵了一回,想了几次也不得要领。
昨夜孤枕独眠自然比较冷清,想着待会有心上人暖床了,谢茂心思浮动,暂时也不想去琢磨旁的事。若是要紧的事,朕迟早会知道。若是不要紧的事,小衣想撒个谎不给朕知道,朕不知道就是了。
谢茂叫宫人服侍着漱了口,亲自调了香在内殿点燃,就等着衣飞石洗漱回来。
往日衣飞石动作都很快,没多会儿就回来了,今日左等右等不见踪影,这就更让谢茂奇怪了。
莫不是和朕生气了?凭什么呀?
谢茂将自己这两日见过的人,做过的事都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肯定没有和周琦扯上任何关系,真要说唯一出格的事……也就是在宫外临时改道,要去听事司接衣飞石下班。
总不能为了这个和朕发脾气吧?谢茂觉得衣飞石不该是这样的人。
有小宫人悄悄来给朱雨咬耳朵,朱雨似是想笑又强忍住了,上前回禀道:“禀圣人,公爷洗漱后叫小的们晾头发,歪在榻上眯着了……底下人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唤醒公爷。”
若是换了个普通宫妃嫔妾,给皇帝侍寝之前睡着了,只怕早就被催促着闹起来了。
衣飞石不一样。皇帝待他实在太过宠爱了,若襄国公真是乏得撑不住在盥殿眯一会儿,奴婢不知体贴地打扰了他休息,他未必会生气,皇帝却一定会生气。宫人们拿不定主意,只得前来请示。
谢茂本能地觉得不妥,才说要去看看,衣飞石已经披着斗篷走了进来。
“臣睡迷糊了。”他不好意思地说。
这会儿的衣飞石看上去非常精神,只有眼底浮着一层薄薄的困倦,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谢茂再性急也不至于逼着衣飞石侍奉,拉着他回内殿上床躺好,衣飞石要解衣裳,他轻轻按住衣飞石的衣襟,将锦被覆上,柔声哄道:“乏了就早些歇着。明日吧。”
“臣明日要早起,陛下也要上朝。”衣飞石声音中有两分渴念两分迟疑,仿佛很拿不定主意。
谢茂轻轻咬住他的耳朵,低声道:“就这么急?明晚上不行?”
衣飞石还想说什么,谢茂却不想再看他演戏了,哄道:“睡吧,睡觉皇帝大。”
“还是陛下比较大。”衣飞石从被窝里爬起来,搂住谢茂肩膀,“陛下说想我了。”
谢茂低头与他亲吻,低笑道:“朕时时刻刻都想你呢。好啦,心肝,朕抱着你睡吧,不闹了。”
谢茂与衣飞石相拥着一并上了床,衣飞石就伏在他怀里,似乎真的很疲倦,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谢茂静静打量他沉静的睡颜,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只除了他比往日紧了一分的领口。
很显然,今日衣飞石不大愿意被人轻易解了衣裳。
前日回宫与衣飞石亲热时还好好的,昨儿衣飞石就不肯进宫了。谢茂心中狂怒,衣尚予,你是吃撑了?小衣都多大的年纪了,你还对他动鞭子?真当朕的小衣还是你家的“不孝子”能随便欺负是吧?
次日,衣飞石果然早早地起了床,不等谢茂睁眼,他就穿戴洗漱离开了。
谢茂阴着脸去上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