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衣长宁仍旧不在府中,衣明聪却早已安排下人打听了消息,探得衣飞石回府的消息之后,他立刻就让保姆给自己和弟妹都穿上大衣裳,三个孩子裹成毛球,牵着手屁颠屁颠地往上院跑。他弟弟衣明哲还算晓事,知道是二爷爷回府了,小妹衣明敏对衣飞石都没什么印象,就是跟着两个哥哥瞎跑,满脸兴奋。
三个孩子跑到上院门口,恰好遇上被赶出来的衣明睿,这下谎言被拆穿了——
衣飞石是真不喜欢孩子,和衣尚予聊的事也不方便孩子听闻,他若回家来,衣明睿都会被送回陆氏处,更没空带着孩子去“飞飞”。
四个孩子都被堵在门外进不去,衣明聪与衣明睿争辩几句,两兄弟就打了起来。
年纪再小,这也是家里的主子。两兄弟打架不许任何人帮手,衣明哲和衣明敏都在一边拍手助威,旁边的下人就更不敢上前了,只得在一边团团守着。所幸冬天穿得都厚,两个孩子打起来满地打滚,摔地上也不疼。
衣飞琥看得哭笑不得,上前一手提起一个,左右分开:“你们为何打架?”
“哼!”
“嘁!”
两个孩子被他拎着悬在半空,各自不屑地扭头,发出无意义的哼声。
谢团儿上前抱起矮墩墩的衣明敏,笑道:“小手冷不冷呀?敏敏真像是一颗毛球。”
衣明敏今年虚四岁,比保保大不了一年,从小跟着保姆长大,远不如她两个哥哥那么机灵——衣明聪与衣明哲出生时,是衣长宁与谢娴最风光的时候,谢娴教养两个儿子非常悉心。
衣明敏在襁褓中就出了四岸县的案子,衣长宁被衣飞石厌弃,圣宠戛然而止。
再不久,谢娴就被软禁身死,除了留下几件惺惺作态的手缝衣裳,连记忆都没给衣明敏留下。
衣明敏原本拍手大笑小脸蛋儿红红的,被谢团儿抱起就不吭声了,特别乖巧文静地伏在谢团儿怀里,模样十分依赖。
生育保保之后,谢团儿对小孩儿就说不出的心疼喜爱,吩咐下人:“快给小小姐拿手炉来。”
衣飞琥已问明白了两个小娃为何打架,心说你们这算什么?当初我和飞珀为了抢二哥还打架呢,半夜互相往被窝里扔拔了牙的毒蛇。啧,年轻不懂事啊,现在抢得欢,再大两岁,你们二爷爷开始盯功夫和文章了,你们还敢抢,三爷爷我给你们写个服字。
“小爷爷,你带我们进去!”衣明聪抱住衣飞琥大腿,衣飞珀在家里万事不管,小孩儿看来他就是脾气好,衣明聪半点不害怕他。
“二爷爷吩咐都不听了,我看你们是要挨捶!”
衣飞琥训斥衣明聪一句,把衣明睿交给下人,蹲下来,拍拍衣明睿身上的冻尘,柔声叮嘱道,“睿儿,你和嬷嬷先回去。晚上再来陪二爷爷吃饭,好不好?”
衣明聪三兄妹是有父无母,衣明睿则是有母失父,在大家庭里生活,衣明睿更艰难一些。
因此衣飞琥随意呵斥衣明聪,对衣明睿却十分温柔细致。
年纪小小的衣明睿还感觉不到这种区别,他得意地看了衣明聪一眼,乖乖地施礼:“孙儿遵命。”又向谢团儿拜了拜,这才牵着嬷嬷的手走了。
对衣明睿轻言细语,对自己凶。衣明聪再机灵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顿时憋得满脸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谢团儿瞪了衣飞琥一眼,那边衣明聪已经哇哇哭着往上院冲去:“爷爷,爷爷!我要皇爷爷!小爷爷欺负人,小爷爷拉偏架……人家不活了啦!”
守门的下人连忙抱住他,他就在人身上翻滚:“这日子不能过啦,没良心的小爷爷呀……”
满院子下人都忍俊不禁。
显然聪小公子是听了哪家的媳妇子哭闹,把这撒泼的哭功学来了,改改词儿就用上了。
衣尚予与衣飞石都是功夫极好的高手,衣飞石那耳力就更不必说了,两个小孩儿碰面打架的全过程他都听得巨细靡遗。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小时候衣飞金天天玩他,将门兄弟打个架算什么?只要没打死,长大了照样感情好。
衣飞石今日回家是真的有事要和亲爹商量:“陛下明年开春有意南巡,往深埠等几个沿海的州县看一看。近港城镇出入人口驳杂,陛下有心乔装微服……”
南巡不是问题。如今朝廷有钱,也不缺粮食,皇帝想四处走一走,已不像太平初年那么艰难。
衣飞石头疼的是,皇帝又要把御驾留在明面上,自己偷偷带人走另一条路。
原本皇帝御驾所到之处,前十天就要清理各项人等,临到当日,方圆封锁百十里也不在话下。能让皇帝见到的,那都是祖宗八代都被查过绝对没问题的老实人。各个衙门通力合作,全力保障皇帝安危。
皇帝乔装出门,这事儿就都不能干了。
连随行的护卫都要小心挑选,不能出岔子露马脚,还得仔仔细细地藏着行程,惟恐有心人图谋。
这又不是前些年了。才闹出吴氏案,宗室又不安分。衣飞石很担心再有刺客出现。——他亲自跟在皇帝身边,什么刺客也别想近身。可是,刺客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抵抗。看,你这皇帝做得不好,所以才有人拼命想造反。
“你来借人?”衣尚予很意外,“羽林内卫不堪用?”
“此次出巡,陛下打算多带些近臣。他让儿子从家里挑几个孩子带上。”
衣飞石回来商量的是明年南巡随驾的出行名单。
衣尚予沉默片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