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愣愣地看着他。
衣飞石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一把抱住他,痛哭道:“臣想你,陛下,臣好久不曾梦见陛下了……”
他太虚弱了。
虚弱到根本无力支撑完成“痛哭”这件事,很快就低喘着伏在了谢茂怀里。
两滴眼泪落在他蜡黄枯瘦的脸颊上。
衣飞石惊诧地抬起头来,看见皇帝赤红的双眸,脸颊上的泪水,笑道:“陛下也想臣了?果不出臣所料。陛下一定也是想着臣的。陛下独自在地下一定很寂寞吧?臣来陪陛下了。陛下……”
他轻轻舔去谢茂脸颊上的泪渍,觉得无比咸涩,心头愧悔至极,“臣该早一些来……”
“小衣。”谢茂嗓音沙哑,“别熬着了。”
衣飞石才醒悟过来:“啊?”
我还没有死去吗?他看着抱着自己的皇帝,心想,这是我的幻想吗?
我太虚弱了,我太饥渴了。我幻想陛下出现,搂着我,亲吻我,想念我,对我说,不必熬着了,快些解脱?陛下临终之前,明明告诉我了,不许殉葬,任何人都不许殉葬。
他那么爱我,怎么会让我赶快死了去陪他?我竟这么想他。
“嗯,好。”衣飞石伏在谢茂怀里,仍旧不肯自裁。
哪怕他认为谢茂的存在是自己的幻想,也不想打破这一个美梦,只愿沉溺其中。
谢茂看着他虚弱地伏着,瘦弱的模样就像是多了一口气的干尸,再三隐忍之后,再次提醒道:“小衣,可以了。自裁吧。朕等着你,你可以陪朕去另一个世界,咱们都不必在这里痛苦地熬着……”
“嗯,好。”
衣飞石仍旧腻在他的怀里,温驯地答应着。
谢茂闭了闭眼。
他没有震断衣飞石心脉的内力,也没有任何锋锐的利器。他只能动手。
他知道震断人的脑干会死得很快,几乎没什么痛苦,恰好他也懂得如何用巧劲实施这种谋杀。他的手很快。唯一痛苦的是,他竟然要亲自对爱人下手——然而,相比起衣飞石所承受的痛苦折磨,如果他知道自己能够被衣飞石所见,能够碰触到衣飞石的身体,他早就下手了。
“……!”
衣飞石轻而易举地格住了谢茂的手。
哪怕身体再虚弱,他也是衣飞石。只要他不愿意,天底下没有人能够取走他的性命。
“陛下不许我为他殉葬。”
衣飞石看着自己“幻想”出来的谢茂,试图说服这个不听话的“幻象”。
“你是我梦中的臆想。我知道饥渴致死的滋味不好受,可是,你都出来了,可见我马上就要死了……再忍一忍,马上就解脱了。你不要与我作妖。否则,我见了真正的陛下,怎么向他交代?”
“他不许的。”
“……我已经不听话了。”
衣飞石眼神逐渐变得涣散,思绪也不像从前那么专注,变得零散,“他生气了要罚我跪的。那也没关系,掌嘴也行。可是,我以前也没有做过这么大的主张,全然不听他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特别生气,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生气……”
“可我死都死了,总不能叫我再活转去吧?他……再生气也不会不要我了吧?”
“要是真的不要我了,我也要跟着他。”
“他待我很好的,心也很软。我多跟他两日,再求一求他,他肯定就饶恕我了。”
“我本来也不是故意要殉葬……”
“这不是殉葬。”
“我就是舍不得……”
谢茂打断他的絮叨,厉声道:“朕是真的,不是你的幻想。朕叫你快自裁了!”
衣飞石看似温柔却强硬地拽着他行凶的手,含笑摇头道:“你不是。”
“系统,劳资日尼玛!”
系统虚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