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低头跪下,将手扶在膝盖上,稍微定了定神。
求饶是不可能的。衣飞石并不想求饶,他只迟疑了两秒,依然动手准备解开下衣。
意外的是,谢茂将皮带放在床头柜上,指了指洗手间:“你去洗一洗,时间还早,做完了再说这件事。”
这句话竟让衣飞石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效果。
他温驯地应了一句,走进浴室之后,才发现自己背心都是冷汗。
就隔着那么薄薄的一道房门。衣飞石看着镜中的自己,在踏入浴室之后,连额上的汗水也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当着谢茂的面,他浑身紧绷,连汗都不敢出。踏入浴室松了口气,汗水就飙了出来。
衣飞石快速冲洗身体,在温热的水流下,情绪慢慢恢复。
他注意到谢茂没有给他清洁符。
任何与道法相关的物件,谢茂都收了起来,绝不给他接触的机会。
很显然,他曾经显露出的强大让谢茂非常忌惮,哪怕已经废了他的修为,谢茂也不想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事实上,衣飞石现在就算拿着一张清洁符也没什么用——可谢茂不知道。
谢茂觉得他或许有用,就不会给他一丝机会,全部禁止接触。
清洗身体时,衣飞石又有了新的为难之处。
君上的态度很明确,即刻就要侍寝。他还记得,君上曾经对他的服侍多么不满。
他心里揣着的东西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像谢朝的衣飞石一样,对与君上的欢情全心投入,纵情享受。君上很不满,次次都要忍着脾气,无论他照着记忆中的衣飞石怎么讨好,君上还是能看出他的不对劲,永远都不满意。
他努力了。很努力了。可人心怎么控制?明明就是偷来的欢愉,怎么可能坦然享受?
衣飞石在温热的水流中站了许久,始终没有应对之策。
——如果他有办法,他和谢茂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吹干头发出门时,谢茂指了指手表,说:“你洗了一个小时。”
谢茂计时比较保守,衣飞石十一点到酒店,到现在已经快一点了,他在浴室里待的时间,绝不止一个小时。意外的是谢茂好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并没有责怪问罪的意思。
衣飞石上前道歉:“臣怠慢了。”
他没有请罚。他记得很清楚,皮带被谢茂放在床头柜上,谢茂说的是“做完了再说这件事”,并没有说饶恕他。不用他请求,谢茂就会罚他。
夫妻间的事做得很不谐。
衣飞石努力想要讨好,被谢茂不耐烦地按住:“别装了,石丛那样就好。”
最终沉闷地结束。
谢茂翻身下床,去浴室冲澡,没多久就披上浴袍出来。
衣飞石也不在床上。
他也裹着浴袍,光着两条腿,站在床边,看着床头柜上的皮带。
谢茂倒了两杯水过来,递给他一杯,很随意地坐在床上,说:“坐。”
“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一,不许跑。二,别再想着摆弄我。我不知道你记忆里的‘君上’是什么样子,我没有他的记忆,你应该参考我在谢朝时的样子。那些你有我没有的记忆,是我们相处时的负担,如果你总是用我不了解的经历把我当做另一个人来揣测——”
谢茂抿了一口水,刚才的运动出了许多汗,神清气爽之余,也有些口渴,“你会吃亏。”
衣飞石和他不一样。捧着水杯并没有心思沾唇,下意识地回答:“臣不敢,臣……”
“我不知道爱你是一种什么感觉。”谢茂陷入漫长的回忆,那些回忆却都没有真情实感。
衣飞石霎时语塞。
“我现在不爱你了。这种感觉并不坏,至少我现在没觉得哪里很坏。”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茂从容浅笑的神色很真诚,这绝不是撒谎。他既然不知道爱人的心情多么好,又怎么会觉得失去爱情的感觉多么坏?小说里失忆男主看见女主会心里酸酸的感觉,他半点都没有。
“我们曾经最大的分歧,在于你有秘密瞒着我。而且,你在床上很不老实——”
不等衣飞石请罪,谢茂已经摇头说:“那是曾经。爱你的谢茂才在乎这个。”
现在失去了爱慕之心的谢茂,根本不在乎衣飞石是不是真心,是不是全情投入。
“我现在不爱你了,也不需要你爱我。我不关心你心里怎么想,你好不好,高不高兴……”谢茂耸耸肩,“那是你的事。你负责你自己,我负责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