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宿阖上书，回头上下打量着穿戴整齐的剑子，居然是诧异地问，“天都黑了，汝穿什么衣服？”

剑子被他的厚脸皮气笑了，不客气地回击，“进了贼窝，当然得多穿点，免得被宰了吃得太快。”

龙宿笑笑，倒是不意外剑子刚醒来，就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汝放心，除了吾，没人能吃得了汝。”他说的时候带着笑，映着背后的火光，意态慵懒，说的话却让剑子听出郑重其事的味道。

剑子反倒笑不出来了，他垂眼看着脚下地毯上华丽的花纹，“是西蒙让你来的？”

龙宿也安静下来，算是默认了剑子的猜测。

剑子本来想问“那你把我拎到这里干什么”，忽然想起什么，又闭上嘴。

龙宿神色一动，“是想问，吾把汝带到这里有何目的？”他虽然含笑，神色却冷峻下来，“剑子仙迹，剑君墓前，汝答应过吾什么？”

显然，两个人都想到了在剑君的葬礼上，龙宿对剑子的叮嘱。

“剑子多谢好友惦念，”剑子语气温和坦然，有难以动摇的坚决，“只是生死有命，我……与你不同，请你不要再插手我的选择——放我回去吧。”

顿了顿，见龙宿不为所动，剑子又道，“何况，你那时候答应我的，你也没有做到。”

——所谓“纵使变成嗜血者，亦可以为正道效命”这样的话，龙宿亦不曾也不愿遵守。

龙宿沉默良久，方开口，“吾下的禁制，大约一天之后会自动解开，让吾招待汝一宿，明日禁制松开，汝就自行离去吧。”

剑子犹豫了一会，点头应下，“好。”

得到答复，龙宿心情似乎好了点，起身往壁炉里添了根木条，走出房间，不一会儿，端着一个食盘进来，在床边的圆桌上放下，“吃点东西吧。”

食盘上是一碗鸭血粉丝，一碟红杞猪肝煨小米粥，还有一瓦罐参茸八宝汤。

剑子看着色香味养俱佳的晚饭，不能说不动容，仙凤不在，在闍城能准备这样的菜，必定是龙宿亲自下厨了。龙宿是不是居心叵测另说，这样的悉心对待，也不容剑子轻慢推辞他的好意。

刚要下筷，想起什么，剑子再看着坐在一边不动的龙宿，忽然眼神就复杂起来，状若随意问道，“你呢，现在吃什么？”剑子问得随意，话里的意思却让气氛顿时凝滞。

“别问了，吃吧，”龙宿轻声催促，见剑子还在发呆，叹了口气，安慰道，“至少到现在为止，吾不曾伤过无辜性命。”

以后……就说不定了。剑子听出他未尽之意，也只能苦笑，下箸开始用餐。

饭后，剑子执意要去外面散步消食，龙宿也由着他，陪着剑子一起出了这栋小楼，走上闍城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