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变动让离北开始具备“快”的特点,这是萧既明“铁马冰河”的根源,也是他能够一夜跨越两境版图的根本原因。他们跟得上悍蛇部的速度,又在不断精炼的阵法里变得更加难缠。新一派的将领全是萧既明挨个挑选出来的,他们与萧既明的风格相互适应,并且已经习惯了萧既明善听建议的性格——或许他们情感上同样尊敬萧方旭,但是他们未必就能适应萧方旭。
光是尊敬打不了胜仗,那种仰望传说中战神的光芒会在相互碰撞里一次次被消磨,到了最后,光芒万丈的离北王也会掉下神台,成为潮浪更迭中陨落的神话。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离北铁骑的传奇也到头了,他们将成为无法内部调和的散兵,过于集中的形式是优势也是弊端。
戚竹音是对离北铁骑钻研最多的统帅,她深知离北铁骑依赖将领的弊病,所以在成为启东五郡兵马大帅以后极力避免启东走向离北铁骑的道路,一直着力建立启东将军帐,帐下收纳的人无一不是能够带兵的好材料。她敢放权,这是对把持绝对主权的自信。她给陆广白那么大的权力,是因为陆广白可以。她明白什么样的将军适合什么样的队伍,在萧驰野眼里,戚竹音是这一辈里最适合做大帅的人。
能打的人可以做一军之将,但能打的人未必可以做统协四方的大帅。如果要给天下四将排序,那么戚竹音势必是首席。她早已洞察了离北铁骑的弱点,她提醒过萧既明。
萧驰野被排斥是必然的局面。
萧驰野一手搭着膝头,把那烛泪浇在了小瓷盘里,指尖也沾到了些,但是他喜欢这种灼烫的痛感。他看着那烛光明灭,说:“晨阳,我十七岁离家时,问大嫂,我何日能回家。大嫂被这句话问出了眼泪,一个人在房中哭了一宿。我跟着大哥上马时,她在我的包袱里塞了许多离北的糕点,甚至藏了一壶马上行,对我说她也不知道我何日能够回家,但是他们永远在离北等着我。我因为大哥打了胜仗而入都为质,我恨死了沈卫,我那时以为这都是中博兵败的错。我没有认为自己比大哥优秀,但我同样依恋鸿雁山和跑马场,我曾经趴在草地上听离北大地的声音,我离开时,连离北的泥土都想要带走。”
“我在阒都最高的楼顶上试图眺望离北,但是猛飞上云端也看不见它。我那时第一次明白,回去是件渺茫的事情。我跟着师父学了许多,可我在阒都时才开始明白那些道理。我是野心勃勃的人,阒都是教我束缚那些yù_wàng的老师。我遇见兰舟并非偶然,他是我临近决堤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我失而复得的纵情与自由。”
萧驰野抬起指,像是画出了一条线。
“我已经完整了,我残缺的部分被钢铁覆盖,我再走出阒都时,已经不会停下。不论是二十年前,还是十年前,老爹和大哥都做了最好的选择,那么现在轮到我了。我们翻越的高山未必永远都是敌人,我承认父兄的优秀,我敬仰并且珍爱他们,但是那是属于‘家’的部分,不是属于‘离北铁骑’的部分。我们是离群的狼,归群不是去匍匐人下,而是从他们手中得到我们的位置。”
萧驰野微微俯身,目光像是刀般锋利。
“离北不能再败,这不是萧家的事情。我明白这个道理,大哥和老爹也明白。这面铁墙该交给谁来继承?谁都可以,只要他扛得起。我要回的是离北,不仅仅是家。郭韦礼身为离北老将,他对你们的职能最清楚不过,他没有伤骨津的眼睛和耳朵,这是给我最仁慈的警告。打起精神来晨阳,我们的对手全部都是久经沙场的前辈——这世间没有必输的仗,那些铁壁重围、牢不可破的都是假象。我要回去,我要一个属于我的离北铁骑。”
晨阳指尖微颤,他跪坐的双腿被压得发麻,可那麻劲一直蹿到了脊梁。他面对着这样的萧驰野,在满腔热血里把畏惧一扫而空。
***
沈泽川出来时晨阳已经退出去了,萧驰野正躺在窗边的须弥榻上发呆。窗户没有关上,廊下的荷花溜来几缕清香。萧驰野枕着一只手臂,从那斜角里看着星空。
沈泽川吹灭了烛火,把外褂扔到了椅背上。他的手指刮了下萧驰野的面颊,冰凉凉地滑过去,留下的却是充满亢奋的温度。
萧驰野很想沈泽川,迫切地,每一寸都在想念。疲惫后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他连日策马,现在却睡不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两个人才懂的侵略,随着沈泽川的手指,硬得很快。
小别胜新婚,不久以后的小别还有无数个,独自待在一起的每一刻萧驰野都在侵略,他像是想要把沈泽川翻来覆去地深入,留下自己的味道,并且被沈泽川的味道占满。心爱或许有无数种表达方式,但是他们如今就想用足够激烈的那一种。
须弥榻对两个人而言不够大,萧驰野伸手拉下了竹帘,把窗子也遮了起来。兰舟不需要月光,那被剥开的柔软只需要他一个人的目光。
沈泽川骑在萧驰野身上,两个人在昏暗里接吻。鼻息间喷洒的热气相互缠绵,沿着脖颈,滑到胸膛,甚至到了小腹。沈泽川脖颈间潮红遍布,萧驰野觉得这是某种无声的嘉奖,和沈泽川的颤抖一样,都是情难自抑的撺掇。
萧驰野有些凶,让沈泽川仰头哈气。他摁着萧驰野的胸口,企图让萧驰野停下这样强烈的侵袭。但是他又含着泪,在垂望里用眼神勾着萧驰野继续,继续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