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最近院里也太乱了,咱们要不要跟帮主说说,赶紧让那些小丫头迁出去?怎么说也是治病的地方,哪能放着一群娃娃四处乱跑……”边给恩师磨墨,张令边唠叨着,一脸的不情不愿。
自从那些女童搬进医院,他就老大的不乐意了。都是些毛孩子,就算不怎么哭闹,说起话也是叽叽喳喳的,听着让人头痛。再说了,医院是治病养病的地方,平日都是安静肃穆,帮中人也得高看他们这些大夫一眼,现在乱哄哄的,成何体统?
徒弟在一边嘀嘀咕咕,张济民头也没抬,一心扑在手头的图画上。他画的并非是寻常的花草虫鸟,而是一条手臂,还是揭了皮的那种,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骨头,连脉络的走向都标注了出来,哪怕画的粗糙,瞧着依旧瘆人。
然而如此阴森可怖的东西,却是他费尽心思弄明白的,还指望着拿它来安身立命,开宗立派呢,怎能不用心?
一刻钟后,好不容易画完了这条手臂,张济民松了口气,刚回过神,就听到徒弟嘟囔道:“我觉得帮主就是偏心了,不过是群买来的丫头片子……”
“你胡说什么!”张济民气的把笔往桌上一拍,“什么丫头片子,没看帮主都给她们改名了?这以后是要当心腹用的,都跟你说了,别乱嚼舌头!”
张令一缩脖子,明知恩师动了怒,还是大着胆子道:“就算当心腹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可医院现在是咱们的啊,总不能平白让她们占了……”
张济民恨不得上去扇他一个:“人家明摆着是暂住,保育院都开始建了,你是急个屁啊!而且现在就能养三百多人,以后保育院的规模恐怕跟医院也差不离了。没人会天天生病,但是娃天天都得有人带,你怎么就不知道个轻重呢?”
张令听到这话,还是有些不服:“带娃是个女子都能带,治病不还得靠咱们……哎呦!”
张济民是真起身踹了他一脚:“你懂个屁!带娃要是这么容易,也不至于每年死那么些幼童了。帮主现在连稳婆和小儿医都请来了,心思还不是明摆着?老夫这个医院院长想坐稳了,靠的就是笼络各位大夫,精进医术,不是嘀嘀咕咕操心旁人!”
现在医院里已经有五个大夫了,两个金疮医,一个正骨医,一个小儿医,也就是他来的最早,懂的最多,还有一手针灸的好本事,这才能当上医院的院长。现在每天都琢磨着怎么让医术精进,坐稳了这个宝座,哪还有闲工夫跟人计较。唯一的徒弟还这么拎不清,真是让他火不打一处来。
被踹了,张令总算老实了下来,低头认错:“我也是为师父着想……”
张济民简直恨铁不成钢,这混账徒弟真是不让他省心啊,要是能跟那些小护士一样乖巧,他不也能多活两年?
然而自己收的,养了这么多年,又没法逐出师门,张济民叹了口气,又坐回了位子上,沉声道:“甭管别的,如今最关紧的还是多求求帮主,再要几具尸体。这解剖的法子得彻底学会才行,不知道五脏六腑如何运转,如何治伤?王大夫,刘大夫都是金疮出身的,赵大夫又是学正骨的,都比咱们要对症,万一后来者居上可就难办了。”
听到这话,倒是让张令更蔫了:“现在天热,尸体放不住,而且也没仗打,恐怕不容易弄来啊。”
解剖这活儿也是医院里独有的,就是把尸体剖开了,检查里面骨头的结构,血管的流向,跟仵作的活儿差不多,又苦又累又臭,哪有把脉针灸来得舒服?也就是赤旗帮有太多伤患,想要救治就要搞清楚血管的位置,否则他们哪用研究这个?
对于徒弟抱怨,张济民也不觉得奇怪,毕竟给尸体开膛破肚是件辛苦活儿,而且肮脏的厉害,前前后后还要沐浴净手,很是麻烦。然而作过几次后,他渐渐也摸出了些门道,对于针灸、开药都有了新想法。行医就是经验越丰富医术越高明,只有见多识广,才能对症下药。解剖这事,哪怕除开金疮正骨,对医术也是有用的啊。可惜也只有在赤旗帮能弄来尸体,若是放在寻常村落里,敢辱没尸首的怕不早被人打死了。
“就是难,才要想尽办法来抢,这么多人呢,尸体哪够分的?你可别偷懒了,得上点心才行。”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张济民不由再次叹了口气。如今看来,只这么个徒弟是不成了,光会惹事,脑子又不够数,还是得从卫生员里再选几个人啊。脑中顷刻就有了人选,他也稍稍放下了点心。不论怎么说,帮里的卫生员、护士他也是教过的,怎么说也有点香火情分,将来可以作为助力。等入室弟子多起来,他也就不怕旁人来争抢院长的位子了。
此刻的张济民,哪里还记得之前干两年就走的打算?专心的为前途打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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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生孩子,最注重的还是姿势,真躺着不好用力,得坐着才行,还得看胎位正不正。这个得瞧肚皮,是圆是尖都有讲究的……”
前面稳婆嘴上叭叭讲的起劲,一群护士也听得颇为认真,有些还不住的点头,然而杨秋娘听着听着却走神了。这些法子,她总觉得太简单了,未必靠得住,而且张大夫也说过,不少女子都是生产过后才死的,学会那些坐月子的法子真能避免死人吗?
不过这些话,她是不敢说的,能来学助产已经是运气了,若是得罪了稳婆,怕是不能在这边听讲了。比起救治伤员,她还是更愿意给女子接生,她有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