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营地。
我的大号二千手杏正在养伤,小腿处被人开了个洞,桃华姐正在帮我包扎,我毫不犹豫地推开桃华姐,随后疯了一样冲出营帐。
扉间哥惊怒的拉住我:“小妹!你去哪里?!你这伤怎么能跑——”
我看着他,哭得不能自己:“扉间哥、扉间哥——板间哥——板间——”
扉间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后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很快,柱间哥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板间的尸体。
小小的身躯上染满了鲜血,一刀穿透胸口搅碎心脏,让他干脆利落地送了命。
这就是……我的孪生哥哥。
冰冷的,黏腻的,和苍太一样,和瓦间一样。
这是自我在这个世界出生起,就几乎和“千手杏”没有分开过的孪生哥哥,我们一同长大,一同吃住,六年来,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比我们更加亲密。
有时候我说出上半句话,板间就能接出下半句,他了解我就像了解他自己,我连第一次杀人都是和他一起。
假如说苍太哥和瓦间哥的死亡是砍下我的肢体,那么板间哥的死,就是挖走了我躯干上的一半骨肉。
好疼啊……
好疼。
*
眼泪,控制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怎么了?真纪,别怕啊,你的哥哥没有事!不会有后遗症!”我的真纪号耳边响起族人的安慰,他往我嘴里塞了点什么——甜的,大约是什么糖果。
我愣住了,当然想把糖吐出来的时候,它已经在口腔里化掉了。
这算什么啊?我的孪生哥哥被我的族人杀死了,因为我的族人担心孪生哥哥以后伤害我这样的同族孩子,然后现在我因为哥哥而哭泣,杀死哥哥的人出于善意,安慰我。
我应该仇恨的,我想,这种时候,我应该仇恨或者嗤笑或者愤怒,随便什么,总之不应该是这样单纯的、软弱的哭泣。
……可是我又该恨谁呢?
憎恨杀死板间的宇智波忍者吗?在他的立场上,他没有做错,他的动机里甚至有一部分是因为我这样的小孩子。
憎恨发起这场战争的大名吗?钱货两讫,这笔买卖千手与宇智波都没有拒绝。
憎恨指挥战局,没有保护好板间的佛间爸爸吗?这就更无稽了,上了战场就是把命交给天地,杀人者人杀之,而且我现在又算什么啊,我没有这个力量,更没有这个资格。
……
短短几分钟后,我已经被族人带到了泉奈哥的身边,八岁的小男孩敞露着上半身,一道鲜血淋漓的豁口从他的左肩横亘至右腰。
万幸的是,伤口很浅,要是深一些,泉奈哥将命丧当场。
斑哥也在,泉奈哥正和他撒娇道:“没关系的,小伤而已,这种伤势——真纪!”
斑哥也抬起头看着我,他的表情十分惊讶……为什么?因为我哭了吗?
可不止是斑哥,在场的人们都惊讶地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罕见的奇迹,斑哥一把上前抱住我:“真纪!你开眼了!”
我迷茫地问:“……什么?”
泉奈哥也惊喜地道:“是一勾玉!真纪今年才六岁吧!”
哦,我听懂了,原来我开了写轮眼,难怪啊,眼眶温热,原来不只是因为我哭了。
宇智波一族的血脉绑定外挂,因为痛苦而开的复仇眼眸。
可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当然会开啊,我的孪生哥哥死了,我的写轮眼自然就开了。
我想,假如真的要复仇,那么我复仇的对象大约是这个该死的世道。
*
千手族地。
板间下葬了,但比瓦间稍微好一些,是全尸。
这一回,柱间哥不再说话了,而牵着我的手的人换成了扉间哥,他握得那么紧,像是生怕我被风吹走了似的。
我们沉默地看着板间的棺材下葬,就埋在瓦间哥的坟茔边,族人们没有使用土遁,而是一铲一铲的土往坑中填。
和瓦间、苍太一样,我同样在板间的棺材里填满了我所能找到的花束,我并不认为这样做真的能抚慰英灵,但我知道这样能让哥哥们的哀思得以舒缓。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大约也是上辈子听来的,轻巧的话都是这么说的。
我的佛间爸爸走到我身边,他蹲下来紧紧抱了抱我——自我出生以来六年了,这大概是佛间爸爸所能做出的最温情的动作。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蹭了蹭——这也是我唯一会的安慰方式。
语言无法表达的东西,就用肢体和动作去解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