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除开方庭之和李鹜以外的所有人都被他意料之外的话语给震住了。
李鹜神『色』愈发吊儿郎当。
他踱步走到桂花树下,后背靠上树干,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方庭之脸上:“我这人好吃懒做,种田种得不好。”
“李鹜,你我都不必打马虎眼了。”方庭之说,“黄金广为襄州知府做事,你杀了他,就是打襄州知府的脸。念在黄金广先作恶,也算自食其果的份上,你若是肯将功赎罪,投靠襄州知府,我定会为你在知府面前美言。”
“你们襄州的官府这么好进?杀一个知府的人就能顶替他?”李鹜笑道,“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到处宣扬,那你们官府肯定不差人手。”
方庭之不答反问:“……你知道我进了鱼头县后,问了多少个人,才找到你的住所吗?”
他顿了顿,看着李鹜的双眼道:“十二个人……整整十二个人。”
“……”
“他们不是顾左言他,就是指给我错的方向。”
李鹜漫不经心地听着方庭之的话,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摩挲着粗粝的树干。
“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如果你愿意弃暗投明,不论花什么代价,我也会说服知府大人将你招安。”方庭之说。
“这位大人,你就这么有信心能左右襄州知府的心意?”李鹜笑道,“要是我跟你回去,他却要砍我脑袋怎么办?”
“我叫方庭之,乃襄州同知。”方庭之道,“虽不能左右知府的心意,但想保下一人,却是不难。更何况,知府大人也清楚,他需要一名有能力的人接手黄金广的位置。”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李鹜说。
“你说。”
“黄金广做的,怕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吧?”李鹜勾了勾嘴角,缓缓道,“这到底是弃暗投明,还是让我落草为寇?”
一名衙役压不住怒气道:“李鹜,你不要太过份了!方大人招安你,那是给你面子!”
“除了老子自己,没人能给我面子。”李鹜冷笑。
方庭之两手背在身后,道:“李鹜,你没有其他选择。”
李鹜终于从身后抠出卡在树皮里的一条细绳。
他猛地拉下:“现在有了。”
数声惊叫,不约而同从李鹜身边的包围圈发出。几张大网从厚厚的黄沙下忽然冒出,将原本包围李鹜的衙役们一网打尽。
方庭之因恰好站在两张大网中间,好运躲过一劫。
“你——”方庭之面『色』大变。
李鹜挨个踹着网兜里的瓮中之鳖,不由分说收走他们手里的长刀,再向着篱笆甩出。
叮叮当当一阵后,篱笆上『插』了一片长刀。
李鹜拍了拍手,转身看着不复从容的方庭之。
方庭之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我不喜欢受人威胁,但我恰好又对你说的很感兴趣。方大人,来都来了,不如进屋喝杯茶吧?”
……
沈珠曦傍晚就到了菏平县,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李鹜赶来和他们汇合。
“嫂子,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叫点东西来吃?”李鹊从客栈二楼走下。
沈珠曦坐在方桌前摇了摇头:“我不饿。”
和她一起坐在客栈大堂里等李鹜的李鹍马上说:“三弟,饿了……饿了……”
李鹊无视他的话,在沈珠曦对面坐了下来。
“嫂子,多少吃点吧,你要是饿着肚子,大哥来了会把我倒吊起来的。”
旁边的李鹍投来期盼的目光。
“……那就吃一点吧。”沈珠曦道。
她担心李鹜,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叫了一碗菜粥。李鹍倒是报了许多菜名,但李鹊一样都没重复,他转头就对小二道:“三碗菜粥。”
李鹍的脸立马垮了下去。
李鹊冷冷道:“大哥若是不能平安归来,你下半辈子都没有肉吃了。”
李鹍也自治理亏,喏喏不敢反驳。
菜粥端上后,沈珠曦一看就没了胃口。黯淡的菜叶搅和在惨白的白粥里,不但没有丝毫粥香味,反而夹着一丝生水气味。
她硬着头皮吃了几口,胃里实在反胃,才不得不放下了勺子。
和李鹜做的饭菜比起来,说句不客气的,这完全是猪食。
沈珠曦原本就担心着李鹜,现在看到菜粥,联想起李鹜日常做的那些美食佳肴,更是担忧不安。
她觉得自己掩饰得挺好,坐在对面的李鹊却笑了出来。
“嫂子,大哥要是看见你现在的模样,一定觉得什么都值了。”
“……什么样子?”沈珠曦呆呆道。
“你担心他的样子。”李鹊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大哥不像夫妻,你们平日的相处,更像朋友,更像大哥的单相思。可是现在,我信了。”
“你信什么?”
“你对大哥也并非全无情谊。”
“我不是……”沈珠曦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
“嫂子要是能早日认识自己的内心就好了。”李鹊笑眯眯道,“你们当事人不急,看得外人都替你们急。”
沈珠曦正要说话,李鹍忽然冲了起来。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