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的话顺着县太爷的话说。人要是认祖归宗,总要败了过了祖宗才算。随后再去给族里修缮房屋,拉近与族人的关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么说了一通,县太爷也没心思看戏了。带着二人直接走了。
这县太爷一走,现场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是真不知道是那股子歪风吹错了,把县太爷这祖宗送到这里来了。若是笑呵呵的来,笑呵呵的走,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现在这样,开开心心带着儿子客人过来看戏,结果一连看两场戏都不满意,直接离开了。
要不是县太爷没有发怒的迹象,只怕今天晚上戏班子班主就收拾收拾东西跑路了。这县里头县太爷就是天,得罪了县太爷,哪还有活路吗?
刚下来的角儿从台上下来,轻轻问班主:“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班主思来想去,这没生气应该代表没啥大事,“今天这戏继续唱下去。不过那些书生小姐的戏就别唱了。改唱……就包公案吧。”
那长王宝钏的女角儿微微皱眉,道:“爸爸,我可是提前好几天才空出来这么一天来。您这是不打算我上场了。”
这女角儿是从小买进戏班子里头的,是班主从小带起来的。这戏班子里从小带起来的戏子,都是叫班主爸爸,班主媳妇妈妈。跟青楼柳巷有些类似,都是下九流里头的习惯。
这女角儿最近正是受欢迎的时候,平常经常被县里头的大户人家请去唱戏,正是抢手的时候。这风头正盛了,能撑起一台戏卖出票去了,那就是戏班子里头的宝贝疙瘩。
班主面对的时候也客气:“今儿不是县太爷没听痛快吗?这书生小姐什么都就先别唱了。保险起见,过一两个月再说。你先去好好琢磨琢磨旁的,我还能不疼你?”
女角儿也知道班主任的顾虑,只是心里头多少不太服气。本以为今天是运气好,能伺候县太爷一段。本以为唱完了戏能得到好些赏赐,若是得了赏识,以后还能去一去县太爷府,甚至被纳进去。身为戏子有几个不想有个好出路的?
“还疼我呢,我看爸爸您是稀罕您最近的亲儿子。可惜人家瞧不上咱们小门小户,也不知道还能留下几天。”这亲儿子当然不是指真的亲儿子。只能说班主最近对他上心的程度堪比亲儿子。
最近省城下来戏班子演几场戏,几乎场场爆满。借用的还是这里现成的场地。
那油头粉面的小生比花旦、青衣还受人喜欢,有不少人去请他到家里唱,他都要挑人的。
班主有心将他挖进自己的戏班子里,奈何自家跟人家的戏班子差距实在太大,根本没法比。班主唯一能打出去的牌,也就是以后对他多么多么好。可人家在原本的戏班子里也是宝贝疙瘩,现在的班主只有眼馋的份了。
“你还吃醋不成?人家是小生,你是花旦,抢不了你的饭碗。你去卸妆好生休息吧,最近也累坏你了。”
正是受欢迎的时候,就要趁着人气上去多多赚银子。在没有积年累月到成大家之前,随时有可能被新人顶下去。
三人又坐着马车往回走。李季挑来帘子往外看一眼,是熟悉的街道。这县里头只有三条街,这一条街正是吃喝玩乐的地方。瞧见前方的饭店是头一次遇见县太爷的那家,李季笑着对县太爷道:
“大人您看,当年咱就是在那边遇道的。那时候我不知道您是县太爷,还说了好些乱七八糟的话。”
县太爷抬眼瞧瞧他:“那时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时候。”
李季干笑道:“现在似乎不是就瞧见我原本模样了?我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
县太爷摇摇头:“你要不是跟长安混在一起,我能更欣赏你。”
李季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忽然来了句:“那您不欣赏我挺好。”
县太爷甩过去一记眼刀,李季也不认错,只是道:“您怎么看我都不重要,二狗子跟我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