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我没有做错,我是冤枉的,这是污蔑,污蔑……”
王修的声音渐渐远去,大殿内重新恢复肃穆,只不过此时大家看向新太子李承道的眼神已略微不同。
王修真的有错吗?他虽然是大司农,但大宗粮食都掌握在世家手中,朝廷和世家都是高粮价的受益者,王修能坐上大司农的位置,也是各个势力角力后的结果。
但现在形势已经不同,李承道提出废除均田制,土地买卖马上就失去限制,土地一旦放开,粮价下跌,农民破产,兼并土地,这就是各方的共识。
而原本的高粮价到即将开始的低价粮,这需要一个转折,需要一个理由,也需要一个背锅侠,最好的背锅侠,当然是名义上掌管全国粮食生产的大司农王修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让王修改口,调下头就行,百姓嘛,都是很好糊弄的。
但这里还有在秦王一系)
可是王修平时作风严谨,不贪污,不受贿,为人正直,治理地方时抑制豪强、赏罚分明,深得百姓爱戴,做人做事上都没有特别大的差错,如果要他下来,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遇上了李承道,李承道给出了一个理由!
今日李承道携新太子上位之威,直接以高价粮这个无可挑剔的借口发难,几乎就是无解。
这也是李承道在赤裸裸的告诉所有人,与我东宫作对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要的就是立威,立势!
这些文武百官身后几乎都站着各个世家,李承道刚给世家送上了废均田制的肥肉,又有武力屠杀秦王府的实力,所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王修说话。
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
这就是王修成为所有世家弃子的原因,他本身或许没有错,但他投靠李世民,坐上大司农的位置就是他的错。
李承道在把王修拿下后,脸色连一丝波动也没有,退后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四品大员被当场拿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圣上,粮价如此之高,王修罪不可赦。”
窦威远远地看了李承道一眼,走出一步,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臣以为,造成量粮价居高不下的原因,主要是均田制……”
此话一出,除了早有准备的大家族官员外,那些没有收到消息的官吏尽皆大骇,先是拿掉了大司农王修,现在担任内史省内史令,置二员,正三品的窦威又是对均田制提出异议,这是要变天啊!
“我朝自开国以来,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均田制的存在,使得每个百姓都分到田地,这是天下百姓一大幸事。但岂不知人有勤懒之分,有老幼之别。原先分到靠近长安城周边的百姓逐渐老去,而新长成的成年男子分到的田地基本都在城外几十里外……”
“这就导致了老人因为精力衰退,耕作田地越加艰难;而新人因为距离太远,不愿意耕种,又荒废了田地,如此循环,是对那些肥沃良田的浪费,也是对那些勤勤恳恳耕耘的百姓不公平。臣斗胆上谏,请陛下废除均田制,让土地自由流转,勤勉之人辛勤劳作下,能拥有出来打擂台以外,那些中下层官员如果敢站出来,那就要做好解职还乡的准备,甚至稍微严重一点,直接打入大牢都很有可能。
谁敢反对?内史令一出,品级不够的现在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臣有异议!”
这时,站在远处的一名官吏越众而出,看他的位置,显然品级不高,最多也就是六七品的样子。
只见此人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声音中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愤怒,死死盯着前方的窦威,给人一种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感觉。
“魏征,魏玄成,你果然站出来了……”
李承道耳朵微微一动,显然已经听出了说话之人是谁,只见他微微一声叹气,垂下眼帘,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