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笑起来是那么好看。
方采看着他们,忽地道:“铁二爷、冷四爷,刚才你们与温先生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凭铁手和冷血的功力,当然早察觉出了她在屏风后偷听,但此时听她主动提起此事,冷血不由心一慌,道:“你、你知道了……其实,就算不能……”
安慰人,冷血不擅长;安慰女孩子,冷血尤其尤其不擅长,想不出后面该怎么说。
方采睁着眼睛,完全听不懂冷血到底在讲个什么,随而不禁噗嗤一笑,道:“四爷,你和我说话了啊?”
冷血一怔。
方采道:“刚刚一直是二爷在和我说话,四爷你都不开口,我还以为四爷你在为了大捕头和三爷而怪我呢。”
冷血淡淡一笑。
有过不忿吗?第一次在大师兄和三师兄的口中听到这个姑娘所作所为之后,肯定是有一点的。不为别的,就冲她对付过无情与追命,这点冷血不能忍。然而,冷血心中亦明白,这个姑娘做出那些事的原因不是不可以理解;他自忖,若当时办理那个案子的是自己,他也会做出与大师兄三师兄一样的选择。且就在刚刚,就在方采帮助了他们的那一刻起,冷血对方采的些许不满已完全消失,完全把方采当做了朋友。
冷血是一个很少把“朋友”两字说出口,但能很快把很多人都当做朋友的人。
在很多人都还不知道的时候。
方采笑道:“可是四爷,你虽然和我说话了,但你刚才究竟是想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冷血沉吟了片刻,才道:“天无绝人之路,世上大夫很多,总能够找到别的办法让姑娘恢复身高的——”
方采越听越呆,听到这里,抿唇一笑,眼睛不知怎的有点酸,截道:“四爷,你以为我刚才听你们的对话,听到温先生说我不能长高就伤心了吗?”
看来是没有,冷血默默地不再开口。
方采道:“其实我是奇怪,我们明明才见面,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关心我?但一想到大捕头和三爷,又不奇怪了……”她喉头有些哽,她自己都不知道,“你们真是一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铁手听罢反倒一笑,道:“对,所以我们是师兄弟。”
方采也笑了一笑,已抬头望向了天空,继续说道:“二爷四爷,你们看见天上的太阳没有?”
那一轮明日在绿树之上,在白云之旁,浅浅金边儿闪着光辉。
铁手道:“很美。”
方采道:“是啊,很美。当初大捕头告诉我,一个人看到太阳若还感到欣喜,说明她的心并没有死——我一直都把这句话记在心上。温先生之前是不住这儿的,因为这儿附近一方泉水对我的脸很有好处,我们才搬到这里来;他之前住的地方比这儿还要偏僻多了,我找他费了很大的功夫。在路上我开始每天都看天上的太阳,一天十二个时辰,甚至每一刻每一分,它的色彩变化都是不同的,真的很美。我想了很多事,想到了三爷曾经对我说的话,是我趁他受伤制住他时他对我说过的话,他提到了花珍代女侠……可惜我打断了他。但我在看着那么美的太阳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他要说什么了,在那一刻我的执念全部都消失不见,人却轻松了很多。所以现在这样我已很满足了,就算不能再长高,那也无所谓,我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我想到处去走一走,看看太阳,看看风景。”
铁手始终没打断她,直到听她说完,微笑道:“大师兄和三师弟知道姑娘能这么想,一定会很高兴。”
方采笑道:“你们见到大捕头和三爷时,再代我说一次谢谢。”
铁手摇摇头,笑道:“姑娘不亲自跟他们说吗?京城离这儿也不算太远。”
方采道:“去神侯府吗?”
铁手道:“是。不过大师兄和三师弟如今都在外办案,再等等他们都回京了,我和四师弟也回京了,姑娘来神侯府,让我们四师兄做一回东道主。”
方采努力点头,道:“好。”
铁手笑道:“我和四师弟刚答应了温前辈今天请你们吃东西,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不然一会儿天就晚了。我和四师弟去买菜,很快就回来。”
话落,铁手与冷血抱了抱拳,一同离开。
方采看着他们的背影。
那两个背影并肩走在一起,旋即又一顿脚步。
铁手回过身,笑道:“方姑娘,有件事忘了与你说,你的眼睛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睛。四师弟,是不是?”
冷血亦冲着方采一笑,应道:“是,很美。”
然后,他们不管方采的反应,这回真的离开了。蓦然间,方采发现,铁手与冷血的笑容就很像是太阳,能融化一切冰雪的太阳。
直到铁手与冷血并肩的身影消失不见,方采才往木屋走。
窗边火炉正沸,温久危守着炉子,又过片刻才将火熄灭,从炉中倒了碗药递与了方采,一面道:“今天的易容对你的脸肯定有伤害,把这个喝完。”又问道,“你跟二爷四爷在外面聊那么久,聊什么呢?”
方采没回答,先喝了一口药,立马叫道:“怎么这么苦啊!”
温久危叱道:“还嫌苦!苦就别喝,治不好了别怪我!还有,我问你,你和四大名捕到底什么关系?当初大捕头写信给我,要我一定治好你,而今你冒着风险也要易容替二爷和四爷引走敌人——你们是朋友?”
方采只能不情不愿地捏着鼻子慢慢喝,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