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接了名帖掉头就走,厉大公子当即领着一帮小厮和衙役,让地头蛇带路,筹粮去也!
有厉相的威势加持,又洒了大把银钱,县里的土财主们对京里的贵介还是敬畏,嗷嗷叫着苦喊着难,到底还是将库底陈粮倒了出来,厉公子张牙舞爪地恐吓,总算让这帮子抠门老财没把快腐成泥的烂谷子拉来偷偷出货。吃了一肚子鸟气,花了三天,终于将够这千人熬上两月的粮筹出来了。
这几日里,白日要筹粮,夜晚还要熬灯画那甚么“黄河大水车”,厉弦两眼红彤彤的,把那小胖脸都熬瘦了三分。
按着上人们的说法,其实只要水利得当,即便一时天时不利,也可取得较好的农作收益,而这世上的水利工法、各类器械又如何能难得倒异世的上人们?这几日上人们日日争吵,斗得差点要干架,便是争着让厉弦采用自家的方案,什么水车、翻车、沟渠、压水井……
千奇百怪不一而足,看得土著厉是眼花缭乱,大开眼界,不知世上竟有如此妙思之物。
最后还是钟主播出来主持大局,提出几点要求,这才筛掉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奇思妙想”。
一要材料在中古时代能做得到;二是时间要在半个月之内能解决关键问题,厉弦还得赶着去西北赴任;三是制作工艺不能太繁复,这里匠人的技艺比京城大匠那还是有些距离的。
综合以上条件,最后上人们一致同意的方案,便是“黄河大水车”加沟渠,如果能成功,即便是旱上一年半载,只要长江未干,这水车便能自动引水灌溉,流民有了这些日子以工代赈发下的工粮,也能挨得过春荒了。
至于以后,各安天命罢。
上人们虽是大义凛然,到底还是挺实在的,没想着让土著厉一卑炝髅竦囊率常只是想让他救一把这些快饿死的可怜人。“升米恩,斗米仇”,若真是花钱一直养着,那倒是要养出一帮爷来了。
便是施了两日稍稠厚些的粥,已有些不安份的青皮混混刚填平肚子底,有了些力气,便想着要如何蹭上这“慈悲”的公子爷一点。有些家中人口多,在乡间村里一惯凶蛮爱占便宜的,悄悄看着情势,也蠢蠢欲动想跟着刮上些米粮。
好在厉弦知人善任,派了仲二去管理渡口施粥处。
仲衡不是什么慈悲人,他信奉的是“常行修罗手段,心怀慈悲心肠”,他眼中见得到百姓的苦痛,悲悯他们的艰难,但绝不会放纵贪婪。当年守边关时,阿父让他从先锋营小士官做起,北地粗蛮强横的兵痞子都收拾得稀里哗啦,如何看不穿这些混混的小肚j-i肠和贪心?
臂膀粗的棍子一人一根,十来个膀粗腰圆的护卫对着那几个挑衅寻事的混混们一阵狠抽,抽那屁股上稍有点r_ou_的地方,死不了又能嚎得凶,还兼满地驴打滚。
收拾了几个,杀j-i儆猴,又让战战兢兢不敢多走半步的几家老弱多喝半碗粥,众人重又瑟缩如鹌鹑,更知晓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听话的有粥喝,闹事的要挨木奉,善心的大爷们抽起人来,可是半点不手软。
仲二把这些流民几乎当成了当年的兵混子来训,让他们十余人一组排成列,小家可一处,大的宗族却不许抱团,按次序领粥。众人惶惶无措,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找自己的队伍,慢了又怕挨揍,一时间东推西倒,哭爹喊娘的,乱成一片。
钟衡一声虎吼:“都闭嘴,站着!”
他指着几个护卫,道:“你你你,拖几户人家过来,凑十几个人一队。”又指派烟青,“你将他们的手背写上公子爷的‘简数’,让他们记下自己的队数,按序一队队领粥。”
记不住?挨上一木奉子就记得很住了。
烟青愤愤然摒着气,又不敢真的不搭理这男狐狸j-i,ng,要知公子爷如今越来越看重阿奴,连这一摊子事都交到他手上,言明这里留下的人都听从阿奴命令。他要是不听命行事,不但会误了公子爷的事,说不得让那狐狸j-i,ng在枕边添油加醋几句,公子爷还得越发厌了自己。
烟青看看那粗木木奉子,也有些发怵,这,这男狐狸j-i,ng总不敢打他这公子爷贴身小侍吧?心中愤然,到底不敢与人对着干。
思庐瞥了他一眼,凑过头来悄声道:“既是要做,做出些样子来,不是更能让公子爷赏识你这能干人儿么?”
烟青听得j-i,ng神一振,有道理!公子爷如今不重色欲,更看重能干活的,连南苑庄子上那等粗人能制出硬墨笔来,都赞赏有加,他若是能做好这一摊事,必能让公子爷瞧瞧他烟青的本事,更看重几分。
他自来j-i,ng于数账,这半年来更是为了投公子爷所好,跟着悄悄学了那“简数”记账写画之法,给流民们编个队,喊个数,简直易如反掌。又有思庐在一边襄助,如何做不成事?
烟青向来是个泼辣x_i,ng子,除了在公子爷面前媚如水,其余时候可是j-i,ng明得很,说干就干!他万分不舍地取了自家二分银买的“馥春”石榴红胭脂,一咬牙,罢罢罢!舍不得胭脂套不到公子爷。
他心一横,打开这盒往日涂一点都心痛的昂贵脂膏,给流民们手背上画了一个个“简数”,一边喝道:“记住了,你是一组,一!下一个!”
仲二有些意外地看看烟青大呼小叫的j-i,ng神头,见他这手背画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