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鸦羽展开，黑天狗在安培晴明的示意下飞到了云层之上，掩去妖气。

这是一座坐落在树林深处的林中小屋，炊烟寥寥升起，院中支楞着两个木架，其中一个上面晾着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被单，另一个则挂着部分晒干的野菜。房檐下作为装饰物的麻绳上系着不同颜色的羽毛。屋中传来了属于年老之人的咳嗽声。

安培晴明的动作一顿。

“请问有人在吗？”思虑许久，安培晴明最终还是站在了院前的篱笆前，扬声道。

“咳咳…”门里穿来咳嗽声，门扉被一只满是沟壑的手拉开，满头灰白、夹杂着丝丝银色的老n_ain_ai出现在安培晴明的眼前，老n_ain_ai浑浊的双眼望向安培晴明的方向，声音透着疲惫，“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非常抱歉，”安培晴明做足了礼仪，双手交叠行了一礼，将手中的扇子装入袖口之中，“在下到鞍马寺拜祭神刀，却因为山中景色而迷了路，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老n_ain_ai浑浊的双眼扫过安培晴明的衣着，微微叹一口气：“该来的…始终会来。”

“这位大人…是那位平安京的y-in阳师大人吧。”

闻言，安培晴明点了点头。

老n_ain_ai突然笑了，眼中透着三分无奈七分释然，然后在安培晴明的目光下，原本干裂的像橘子皮一样的皮肤重新恢复到少女般的白皙光泽，略微驼背的背部也变得直挺，浑浊的双眼变成了透明的琥珀色。身上棕色的和服也变成了j-i,ng致的黑底芍药纹和服。

“人偶…吗。”安培晴明直视着少女的双眼，“眼睛是琉璃吗。”

“是的。”人偶少女脸上挂着释然的微笑，她向安培晴明行了一礼，“已经入夜，大人如若不嫌弃，还请进入屋内详谈。”

安培晴明也不惧怕，毕竟他身上还有一个防御杀手锏，最主要的是，这名人偶并没有任何的敌意和杀意。

屋内，人偶少女仿佛真像一名人类的少女一样，乖巧听话。

“那名老人家，是你的主人吗。”安培晴明问道。

人偶少女知道安培晴明问的是什么，她轻轻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是的，主人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y-in阳师大人，能否听在下讲一个故事？”

————————————

那是一个在两座山峰之间的沟壑中存在的村子。村子里有一个少女，头发是白色的，眉毛是白色的，就连眼睛也是白色的。

村子里的人都惧怕她，说她是不详之物，就连少女的亲生父母都对少女露出嫌恶恐惧的目光。

村民们的厌恶，父母的恐惧，一直持续到少女七岁的时候。

那一天，突然的暴雨袭击了这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房屋倒塌，田地被淹，山上的树木突然燃烧起来，村民们损失惨重。之后，不知道是谁先起头的，说是因为少女的存在，山神发怒将灾祸降临到了村子里，所以，要平息山神大人的愤怒，只要将少女作为祭品献给山神大人，山神大人便会原谅他们。

无论少女怎么哭喊，怎么解释，没有一个村民愿意听她说的话。

少女被作为祭品，被村民们带到了山上旧神社的神龛中，给关了起来。

原本少女以为自己死定了，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脚边蹭了蹭。

那是一个在心脏处破了个洞的人偶。

原来，这座神社并不是用来供奉神明的，只是用来封印这只人偶妖怪的。而少女的到来，则是这只妖怪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因为它快死了。

你也被抛弃了吗…那样就跟我一样了呢。

少女伸手环保住了那只人偶，浅浅的声音在不大的神龛中响起。

呐，妖怪小姐…

————————————

“做我的家人吧。”人偶少女的声音透着幸福，“…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很奇怪吧，明明只是一个人偶。”

安培晴明手中的茶水已经凉透，他看向人偶少女的胸口：“那么，她一定很爱你。”

“…您说的对。”人偶少女抬手覆上心口，掌心下传来富有规律的律动声。人偶少女的声音透着哽咽，“…不过她只是一个笨蛋罢了。”

一个又温柔又蠢的家伙。

“我想改变她的死亡。”人偶少女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

“意料之中。”安培晴明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过，你不会成功的。”

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世界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y-in阳师大人，”人偶少女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我爱她。”

所以，我想她活着。

安培晴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