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掌心捧出那樽已经空了的锁魂玉壶。
从刚才起,一大片金黄色的纯净灵力便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土地圈起,将这一带发出的灵力波动统统与外界隔绝开来。
他显然知道这一手很难长时间遮掩住孟重光的耳目,因此他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急切:“把小道士的魂魄还我!”
徐行之额发凌乱,几绺黑发垂下来,嗓音里透着沉沉压抑的怒意:“他死了。”
“是吗?”南狸的五官扭曲了一瞬,“那就用你的命还吧。”
话音未落,南狸的指尖就已经剥开了徐行之的左前胸,鲜血立时汩汩冒出,徐行之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不顾疼痛,右臂折起抵住南狸前胸,左手则狠狠朝南狸的额头按去!
南狸本想冷笑,然而下一秒他便笑不出来了。
一股j-i,ng纯的灵力像是一只巨手死死掐住了他,探入他的颅腔之中,恨不得把他从中间捏爆撕裂开来!
狂暴的灵力泄洪也似的朝南狸袭来,有那么一瞬间南狸竟然感到了真切的恐惧,就像是有人用手掌穿透他的胸腔,捧住他的心脏信手把玩一般。
他头痛欲裂,来不及去想几日前还形同凡人的徐行之为何会有这样的力量,一把将他掀飞了开来。
徐行之背撞上十数尺开外的一棵枯树,摔落在地。
他试图再爬起身来,然而那狂湃的灵力似乎把他从里到外的j-i,ng力都掏了个干净,他只撑起了半面身子就又直挺挺跪了下去,失控的灵力在他胸腔里窜动,像是一条条r_ou_藤翻绞着他的脏器,惹得他胸闷欲呕。
磅礴的怒意自南狸胸腔生发开来。
……他无法想象自己刚刚是怎么被这个摔了一下便爬不起来的人逼得心生惧意的,哪怕想一想都觉得耻辱。
南狸正欲催动灵力,让徐行之的心脏就这样爆裂开来,却有一股怪异至极的凄冷旋风骤生,从深坑中如饿狼般直扑南狸而来,把他刚刚出手的灵力绞了个粉碎!
南狸愕然转过头去,而徐行之也竭尽全力坐了起来。
他本想坐着死总比趴着死好看些,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坐起来后会看到这样一幕。
——周北南站了起来。
他手中钢炼长枪与他青筋暴突的手背浑然融为一体,一身素服眨眼间已换成迎风招摇的藏蓝长袍,云肩通袖纹上金光涌动。他微微转动长缨,锐锋与空气接触擦动,发出一声短促且尖锐的雁叫,清冽凄紧,仿佛有一道烽火正在寒刃折s,he出的光芒间燃烧。
而周北南站在那里,眉心原本的淡紫色云纹被一道细长狭窄的熊熊火纹替代,宛如一只仇恨的眼睛在他额头上睁了开来。
他的左手指尖一滴滴往下落着鲜血,侧颈处有一片一笔一画地用血绘成的符文。
“休想再从我身边带走任何人。”周北南声调里透着难言的森冷,“……休想。”
“……你动用了禁术咒法?!就为了救这个人的x_i,ng命?!”南狸一怔过后,哈哈大笑,“一个修道之人竟如此自甘堕落!先做鬼奴,又自堕为恶鬼?可你不要忘了,我是鬼王!我是御鬼之人!不论你变成什么样的怪物,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言罢,他在掌心龙飞凤舞地绘制了一道符咒,直击周北南额心。
周北南却在刹那间消失了踪影,那道符咒落了空,将一棵二人尚且环抱不及的大树从中击断成两半。
当然,这片百米之地内的任何响动,暂时都传不到外界去。
南狸皱眉,环伺四周。
群鬼之中,厉鬼确实最难对付,实力较普通灵体而言会几倍暴涨。倘若周北南仅仅找回自己另一半失落的魂核,也根本无法与鬼王南狸正面对抗。因此,他自甘堕落的原因并不难想见。
“难不成你想杀掉我?”南狸颇觉可笑,“你这个废物,你要如何近我的身?我倒要看看,你敢从哪里出来?”
四周空余荒野之声,罡风烈烈,南狸甚至怀疑周北南是听了方才的一番话,怕丢掉x_i,ng命,方才已经趁机遁走了。
他不想多管周北南。他所求的唯有叶补衣的那一缕残魂。
不管徐行之说的是否是真话,叶补衣是否已经在他体内消失,南狸都不打算让他活下去。
……大不了将他杀死后,及时把徐行之魂魄封死在他体内,再慢慢去把叶补衣从他体内揪出来也不迟。
思及此,南狸掌心结起一枚漆黑的鬼钉,鬼钉幽幽浮动,一生二,二生四,转眼间,十二枚漆黑的夺命星辰便朝徐行之袭来。
然而,鬼钉并无一枚伤到徐行之,而是在“叮叮当当”响过数声之后,流星一般悉数落地。
……于徐行之身前,一道影影绰绰的高大鬼影浮现而出,横槊替他挡下了所有攻击。
南狸嗤笑。
……找死。
他可能失手一次,但绝不可能失手第二次。
从刚才起就被他藏于左手掌心的符咒横推而出,电光石火间,直奔残影!
眼看着那道残影避无可避、脖子上冒出了一圈属于自己的锁链烙印,整只魂魄像是被桃木钉贯穿了一般,悬在半空不再动弹,南狸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然而这浅笑也只刚刚成型,便彻底死在了他的脸上。
他略有不可思议地低下头来,看到胸口处那个拳头大小的血洞时,他还颇不可思议地伸手去摸了摸。
在摸到一手濡s-hi时,他眼前已然昏花一片、分不清沾满他手心的血是红色还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