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吕布的耳朵稍动了动,道:“来人了,捅。”
阿斗茫然道:“你听到了?”
吕布不答,阿斗便转过身,扛着他朝囚室通道的另一头走去。
阿斗昏头昏脑,又道:“……晚一会儿死,好不容易能跟你说说话儿。”
脚步声传入长廊,真的有士兵下来了。
阿斗浑然不顾追兵,喘了几声,道:“刚才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你听到我说话了?”
吕布漠然道:“当了这么久侍卫,听得出你的脚步声。”
阿斗答道:“哦,跟狗似的。”
阿斗又笑道:“你说话好听,我想……”
兵士喧哗声大作,显是发现了地面拖出的血迹,“他们进去了!”曹真的声音传来。
阿斗筋疲力尽,把吕布放在缚虎牢走廊的尽头,倚在他肩上,喃喃道:“我不后悔,就是……对不起师父。”
吕布沉默看着他,阿斗抬手帮他擦了眼泪,坐在他身前,拉起他手,抱着自己。
阿斗把头微微后仰,靠在他肩膀上,道:“你抱着我,我把剑捅下来。死了……不冷。”
未等他说完,吕布低声打断了他的话,答道:“我也不后悔。”
吕布耗尽力气,举起一手,在背后石壁上摸索,摸到头顶的一块砖,用力按下。
一道暗门无声无息翻开,阿斗瞳孔倏然一缩,两人朝那黑黝黝的甫道中仰面摔了进去。旋即暗门合拢,发出一声轻响,就如什么都未发生过。
与此同时,洛水岸畔,一轮烈日照得大地几乎融化,蒸腾而上的空气在高温下把景物扭曲,龙舟下水,鼓声轰然作响,洛水桥上早已清出道来,达官贵人的马车一字排开。贵妇小姐们手举罗帕,遮在头上,挡蔽日光。
曹c,ao支着病体,眯起双眼,身周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他昏昏沉沉望向水中五颜六色的龙舟。
曹c,ao呼出一口浊气,朝身旁人问道:“真儿去了何处?”
曹丕笑道:“昨夜贪杯,估摸着晚起了几个时辰……”
曹c,ao“唔”了一声,甄宓又道:“今年端午怎这般热,公公先回去歇下罢。”
曹c,ao道:“不妨。”数人再无话。曹c,ao眼望龙舟入水,道:“子恒,你可记得那年,你几兄弟来看龙舟……”
曹丕笑着接过话道:“父亲怎光想那陈年往事。”
曹c,ao叹道:“人老了,自然想得多,冲儿被你推下水去,摔成落汤j-i那事,你是忘了,为父还记得。”
那话中又有话,听得甄宓暗自心惊,曹丕正要接口,甄宓却以手肘稍碰了碰他,盈盈笑道:“子桓小时候也这么淘气,还是子建听话得多。”
曹丕登时会意,曹c,ao是籍此事警告自己,不许再找曹植的麻烦,忙道:“如今长大了,自不再行那乖戾之事。”
曹c,ao不置可否,像是在思考何事,河面上鼓声咚咚作响,数百龙舟擂鼓之声竟是有条不紊,汇成一股声波,重重传来。曹c,ao心跳得剧烈,被那鼓声敲在实处。
源源不绝的鼓点惊心动魄,眼前景物不断模糊,他神智恍惚,依稀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却又说不清楚。
他微微蹙眉,望向河面的龙舟,领鼓之人高高扬起鼓槌。
烈日下,时间的流动仿佛变得异常缓慢,鼓槌划出一道弧线。随着船头壮汉纠结肌r_ou_一紧,重重挥下。
观赛人群中,一根钢箭离弦,箭羽在空中拖起s,he箭之人的晶莹汗水,悄无声息越过河面。
鼓槌缓缓落下,箭到跟前,s,he中侍卫额头。
鼓槌击向鼓面。钢箭激起无数鲜血,穿过曹c,ao面前那侍卫,再穿一人。
钢箭钉在曹c,ao耳畔。
槌落鼓,发出“咚”的声响。
桥上瞬间沸腾,“有刺客!”曹丕惊慌的大喊。
甄宓尖叫道:“保护丞相--!”
“父亲--!”
赵云伸出二指,打了个唿哨,继而转身,一道白影在人群中穿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送丞相回宫!”曹丕沙哑着声音大喊道:“缉拿刺客!”
“慢!”曹c,ao沉声道,然而未待他出声,曹丕亲卫却不由分说,把曹c,ao推进马车内。“大胆!你们要做什么!”曹c,ao痛喝道,旋即脸色一变。
曹丕声音隐隐传来,“丞相遇刺!”
那时间河畔河中,桥上城内,俱是一片混乱,百姓彼此推搡,又有赵云麾下部属,混在人群中高喊道:“丞相遇刺身亡--!”
“曹c,ao死了--!”
“曹孟德遇刺身亡!!”
曹丕蹙眉道:“怎不是我们的人?”
甄宓与曹丕互视一眼,甄宓道:“这可奇了,你派的人呢……”旋知失言,噤声,看了河面许久,又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