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察明白,这话的意思是说嘉木舍给他面子不追究这件事,但是官府那边就需要他自己摆平,因此点点头,挥手道:“不碍的,李掌柜也是为了京都治安,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海兰察没当回事,顺天府府尹府丞他都认识,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料想这点事情还是能摆平的,薛蟠又没有真出什么大事。
顺天府最大的官不过正三品,比海兰察官职低了一整阶,更何况海兰察还是皇帝近侍,简在帝心,顺天府府尹又是一个汉人,为人最是圆滑不过的,不会为了一个商人挨打来跟他过不去。
最最重要的是,对面屋子里面可是有他和顺天府府尹的顶头上司,把这次冲突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以乾隆的好面子程度,自然不至于让他来顶缸背黑锅。
一如林璐先前所猜测的那样,海兰察确实知道不少事情,乾隆为脸面记,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海兰察从他下的命令中也能够觉察出几分端倪,心知林琳身份不同寻常。
此时,海兰察看了看林家兄弟,苦笑了一声,拱手道:“时间不早了,也是时候离开了,公瑜想好如何应对家中长辈问询了吗?”
“不用担心,我自会跟外祖母舅舅们解释清楚。”林璐笑眯眯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大额银票子,塞在李砏手中,“这次是我们兄弟行事不周到,耽搁了店家的生意,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李砏哪里敢收,连连推辞,后见林璐十分坚持,海兰察也未说什么,只得告罪后收下了。
三人从嘉木舍中出来,海兰察下意识抬眼,见对面房屋二楼的垂下来的幕帘已经被撤走了,心中哀叹一声,当即提出分手。
林璐看着他满带着萧条冷落、灰心丧气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和尚,他的府邸在相反方向呢,你说他现在是干什么去?”
“这条路直通向紫禁皇城。”林琳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y-in冷不悦。
林璐摆了摆手:“我就是故作高深问一下,这么简单的问题没有当真要让你回答的意思——没有一点怀疑你智商的意思。”他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特意补充:“真的。”
林琳冷笑一声,不再理睬他,转头直接走人了。
第14章 乾隆的反应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三百年后价值连城的御用青花缠枝莲纹觚被扫到地上摔得粉碎,乾隆仍然不解气,把一整套青花五供器都投掷到地上摔了个稀烂,恶狠狠踩了几脚,而后方喘着粗气,一指跪在地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海兰察怒道:“你再给朕说一遍,那个姓薛的小子是个什么玩意?”
老天呐,还要说,这都第六遍了,您没听烦我都说烦了,说一次砸一套瓷器,养心殿的官窑贡瓷也太不值钱了吧?
海兰察直感觉头皮发麻,又不能违背他的意思抗旨不尊,只得低声快速说道:“回皇上,此人名为薛蟠,乃是金陵四大家族中薛家的族长,头上顶着皇商的名头。”
同样的说辞听了整整六遍,乾隆耳朵里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海兰察前半截话,什么狗屁金陵四大家族,就是京都四大家族,在他们爱新觉罗家面前都不够看的,他就在纠结最后那半句。
乾隆来来回回在养心殿里走了几圈,回过身一脸不可置信加暴怒地重复:“皇商?区区一个皇商,就胆敢欺负到朕的……头上?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嫌脖子上那件物什碍事?!”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实在不知道怎么接口的海兰察深深把头埋了下去,他就觉得薛蟠挺冤的,人家又不知道那是你儿子,要是真知道是你儿子,长了三个脑袋也不敢去招惹啊。
左右看了看,养心殿所有他能搬得动的瓷器都已经支离破碎了,乾隆终于从抽风x_i,ng的循环往复中解脱了出来,没有让海兰察把同样的话再说第七遍,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沉默良久,容长脸上浮现出一种难言的愧疚与感伤:“都怪朕,全是朕不好,倒叫……叫他受委屈了……”
海兰察不料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短暂的错愕后反应过来,立时恨不能把自己耳朵割下来,以示他对于皇家私密之事没有一丝一毫的窥探之心。
一个当皇帝的怎么能当着下臣的面说这种话呢,这人也太不靠谱了。
海兰察当然知道林琳出身有蹊跷,可是他自己猜出来的跟皇帝亲口说的毕竟是两个概念,是以听得寒毛直竖,生怕皇帝感叹完了觉得不对劲,顺手把他这个知情人一刀宰了。
——再说了,你儿子受什么委屈了,满打满算也就口头上被调戏了几句,又没缺胳膊没少腿的,薛蟠连小手都没能摸着,说了几句浑话就被你儿子打得半死不活,更何况你这个当老子的还明显要拉偏架给儿子再出一次气。
乾隆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下这员猛将的忐忑不安与腹诽,一门心思沉浸在满满的愧疚里,半晌后又道:“你说姓薛的是皇商,是管着哪一块的?”
这话倒没有问错人,海兰察接了皇帝的暗旨,对这次的任务十分看重,私下里做了不少功课,许多事情都已经打听好了,此时沉一沉心思定一定神,抬高声音朗声道:“回皇上,薛家虽然有着皇商之名,到了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