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无暇理会他这个过于轻佻的动作,他艰难的抬起头,迎上了玄天盈盈含笑的双目。
“你如何会知道……我畏酒一事并未张扬,是四使中的哪一个泄露给你的?”
玄天微微抬起下巴,一时生出了些胜者为王的睥睨之感,他漫不经心的道:“天界的事哪一件瞒得过我,只是事不关己,懒得理会罢了。只有师兄,值得我花上一百倍的心思。”
东华满心的憋屈说不出,只剩下一句苦闷的自嘲:“怪我不慎……被你骗得好苦。”
哪知玄天比他更委屈,神色一变,以高出数倍的声调驳斥道:“师兄当初骗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苦不苦!”他蓦然收紧卡在东华下巴的手,“明明点了头,明明不想推开我。却宁愿活生生冻死,也要舍我而去!所有的事都让你做了,所有的话都让你说了,我呢!”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东华心里一惊,感觉哪里不对,忍不住道:“你冷静些,你方才说不恨我的话,难不成是假的?”
“不假,我怎么会恨师兄。”似是东华的质问生了效,玄天语气很快和缓下来,面色归于平静,以陈述的口吻道,“我只是,不再相信你罢了。”
东华怔怔的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一颗心被狠狠提起,摔在地上。人惯以己度人,玄天不信他,才会欺骗他,此刻也正应了这个理。
东华道:“我就知道,哪里有如此便宜的事。我当初所为……你合该不信我,但我绝不后悔。”
玄天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片刻后,忽然勾起嘴角,玩味道:“不后悔?很好,我记下了。”
东华抬眼看着他,不明所以。
玄天扳过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整个揽进怀里,像先前拥着那具尸体一般拥着他道:“五十年前在无望谷中,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完。我当时是想说,若再次相见,我不会放过你。”
玄天软语温存,动作亲昵,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东华想起那年无望谷时的恩断义绝之时。东华惨然道:“事到如今,我咎由自取。要杀要剐,随你开心。”
玄天凑在他耳边,轻轻道:“我怎么舍得。师兄还记不记得第七世你我在凡间初遇,是在何处?”
东华心中此刻五味陈杂,被他提起往日的糗事,也不觉十分难堪了,索x_i,ng撑着最后的姿态一语不发。
玄天替他道:“幽兰院里,若非我及时让辟邪撞破,那个姑娘怕是已喂了你一口好酒……我方才已经如法炮制满足了师兄。师兄认为那姑娘做了这些之后,接下来要行何事?”看见东华眼神一颤,玄天轻轻摩挲着他的唇道,“索x_i,ng,我一并做了,也省的这些杂念搅了师兄清修。”
东华有些慌乱,下意识的道:“你不可乱来,天界若寻不见我……”
玄天有恃无恐道:“我师兄东华帝君,此时正在闭关,天界寻他做甚。”
东华整个人都僵住了,原本j-i,ng心扯下的谎,此刻变成了一块巨石,堪堪压在自己脚上。他软绵绵的倒在玄天怀里,第一次对玄天唇边的笑意生出了毛骨悚然之感。
此刻他一来打不过,二来说不过,觉得自己是可悲又可笑,跟方才自己鄙夷的九檀比起来,好不了多少。东华毫无底气的道:“你放开。”
而后他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攒足了元神与身体残存的最后一丝牵系,竟从玄天怀中挣脱出来。但他一时无法站起,只得全身并用,匍匐前行。他攀着门槛,一点一点,终于狼狈的挪了出去,滚落在满地灰雪中。
玄天一开始有些吃惊,没有料到已至这个地步,自己这位师兄仍在做困兽斗。而后他眯了眯眼,站起身,高高在上的看着那个在雪地里苦苦挣扎的身影。
到这时候,东华依然在找机会从他身边离开,同当年何其相似。
玄天不由发问:“师兄来此,当真只是为了区区一幅画?”
东华身体一僵,随即更加拼尽全力。
他知道此刻自然逃不掉,玄天只要一抬手,就能把自己揪回去。可他无法想象再落入玄天手中,会是个什么下场。他不死心往前挪一寸,再挪一寸,只求拖延出微不足道的时间,能让玄天转念放了他。
耳边回旋着呼啸的风声,风声中还夹杂着玄天无所不在的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