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沧走在蒙蒙细雨之中,脸上神情一如往常般冰寒生硬,那沾衣欲湿的雨丝却落不到他身上,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了似的,而沈太沧对于这些也并不放在心上,他看了一眼师映川,语气丝毫未变:“你们两个如何走在了一起?”沈太沧是季玄婴的师尊,师映川自然会保持几分敬意,便微微欠身道:“正要来为真君贺寿,未曾想路上倒巧遇了厉司座,便一起来了。”沈太沧听了,便不再说话,厉东皇也没有说什么,三人自然而然地便走在了一起,向万花宫而去。
一路无言,厉东皇与沈太沧算是师兄弟,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并不如何密切,甚至中间还横着些纠葛,因此在沈太沧加入之后,气氛就陷入了沉默,没人知道这师兄弟二人此刻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
不过万花宫却是很快就到了,也看见陆陆续续有人到达此处,师映川原本是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的,不过他现在身边有两位大司座,自然也就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三人一时来到一处殿宇,那近两丈高的殿门齐齐大开着,大殿内外已经零散站着一些人,诸人要么是三五聚集在一起闲散聊天,要么正向殿内走去,气氛很是轻松,却并没有任何嗡嗡嘈杂的声音,不过当师映川一行人到来之后,不少人看见了两位司座,顿时无形中便显出了一丝紧张之感,纷纷向这边欠身行礼。
进了大殿,只见其中穹宇厚重,地面打磨得光可鉴人,望眼过去就觉得满身清凉,这里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金碧辉煌,但处处都透出肃穆庄重之态,不过今日最显眼的还是位居主座的那个男人,也是此间的主人,傅仙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华袍,极顺滑厚重的质地,黑发浓密地披散在胸前身后,眸子深邃,甚至给人以肃穆庄严的感觉,却是有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惟我独尊,虽然只是端坐,却仿佛正在睥睨天下一概强者,他面容俊美之极,令秋日里开得最盛的花也要在他面前自惭形秽,他那件袍子的红色很浓,浓稠得就像是鲜血一样,与他的唇色一模一样,就似乎是用无数人的血液染红的,也不知道穿在身上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师映川对这种颜色和气质很熟悉,因为他曾经在澹台道齐的身上就看见过。
不过在傅仙迹的主座旁边,今日破天荒地还设着一个并排的墨玉宝座,上面是空着的,师映川这时已经看到了在大殿另一头的季玄婴,青年正在与凤沉舟说着什么,不远处宝相宝花则是与甘幼情以及温渌婵还有其他几个师映川不认识的女子含笑谈论着,大概是心有灵犀的缘故,这时季玄婴亦是抬头看来,两人目光触及,都不禁微微一笑,与之同时,另一处有人正在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师映川,眼中有明暗之色交错闪烁,却是谢凤图。
师映川刚进来片刻,不防白照巫已将他拉走说话,师映川不经意间瞥见李神符身旁的梵劫心,这小侍人正笑着朝他做鬼脸,师映川见状,不禁笑了起来。
此时天光从殿外透射进来,因为还下着细雨的缘故,显得有些湿润,当呼吸的时候就会觉得十分舒适,不一会儿,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在大殿中阵阵回声,连绵不绝,大殿内外诸人听了,便纷纷聚集而来,一眼望去,大概有不到百人的样子,这些都是万剑山有资格过来的人,诸人刚刚站定,却听有脚步声徐徐而来,在安静的大殿中异常清晰,而墨玉宝座上的傅仙迹身躯微微一动,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莲座既然到了,便请入座罢。”
朗朗清音既出,声音并不大,却让人听得一肃,但同时又自头顶到脚感到莫名地舒服,这时有人从殿外进来,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双眉极是浓黑,面容英俊之极,闭口不语,手里缓缓转动着两枚白玉球,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男子径自来到傅仙迹身旁的墨玉宝座上坐了,淡淡道:“……恭贺真君寿诞,真君福寿绵长。”
这男子自然是连江楼,他用这样的口吻说话,显然就是对长辈的敬意了,很给傅仙迹面子,傅仙迹不由得一笑,道:“莲座客气了。”两人又寒暄几句,过了一小会儿,方听傅仙迹向众人道:“待会儿不必急着走,先去后殿用些寿面罢。”
众人齐齐应下,一时陆续向傅仙迹道贺,等到喧嚣渐止,殿中重新恢复了平静,傅仙迹便道:“今日借此机会,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众人听了,知道不会是小事,一时间偌大的殿内鸦雀无声,傅仙迹目光一扫,在不远处正立于厉东皇身侧的千醉雪的身上定住,道:“……掌律司千醉雪修为有成,亦到了适婚年纪,我已为其结下一门亲事。醉雪,你且上前来。”
殿中诸人听了,都是微微一愣,不过也并不是多么惊讶,因为在宗门当中,一些杰出弟子的婚姻偶尔也是会由宗门指定的,况且千醉雪是傅仙迹的嫡系徒孙,傅仙迹身为剑宗,为自己的徒孙选择一门亲事,这当然不是什么让人很意外的事情。
而作为事件主角的千醉雪以及千醉雪的师父厉东皇显然是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情,两人都显得很平静,毫不意外,千醉雪走上前,向傅仙迹深深一礼,他今日一身颇为正式的打扮,蜜色的清秀面庞上表情淡淡,殿中其他人将目光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