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自然的。”
“好。本公子希望你牢牢记住自己今日说过的话,到时候可不要出尔反尔,逃避责罚。”听了卫衍的回答,景帝心满意足地继续喝茶听八卦。
前些日子,景帝收到暗卫密折,知道随意居来了一江南来的商人,那名商人很喜欢说一则叫做“拉郎配”的趣事。
果然,坐了没多久,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开始说将起来,景帝为了更有效果,特地让人将那人请到了他们这桌上,听那人讲这件趣事。
这件趣事是这样的:
江南有个小城,某夜,有官员夜间回城,街头时不时传来威武开道声。城中有一富户,正好雇了一工匠在家里做木器,他夜半听到鸣锣开道声,以为是采选民女的官员到了。
富户家里有一女,还没来得及婚配,夜间他又不敢出去找人。他正在慌张无措之间,突然想到家里雇的那名工匠,情急之下,他就选了这名工匠做女婿。
富户去喊工匠起来成亲的时候,那名工匠还在梦中畅游,什么都不知道,等他清醒过来,他才发现,主人家已经布置好了喜堂,主人家的小姐也穿上了嫁衣,披上了红盖头,就等着和他成亲了。
就这样,因为该富户对采选这事,惶恐到了听风就是雨的程度,一位工匠莫名其妙就娶到了一位小姐做妻子。
说完这件趣事,那名商人又开始说起其他的趣事。
虽然内务府的上奏,被皇帝驳回了,但是民间百姓并不相信,皇帝真的会放弃广选天下美女充斥后宫的权力,以为皇帝不过是要做出一个爱民的样子来,等到众臣一奏再奏,皇帝大概就会顺势推舟答应下来。
到时候,皇帝既博得了爱民如子的名声,又不误采选事宜,真真是声名美女两相宜。
所以这段时日,民间诸如此类的趣事数不胜数,只要家中有适龄女儿的百姓,现在都赶着要在皇帝采选前把女儿嫁掉,已经疯了一般,不管什么麻子瘸子,只要是男人都抢着要。
景帝不得不承认,民间百姓自有其生存智慧,若不是个中另有原因,他极有可能就如百姓所料这般,推托一番,就答应下来。
那名商人从江南一路行来,见多识广,口才又好,他将这些事讲得栩栩如生,让人犹如在场一般。
只不过这桌的众人,并不捧场,笑容更是勉强。众人吃的是皇家饭,当的是皇家差,人不笨也不傻,这些趣事表面上是在笑百姓愚昧可笑,但是背地里真正在嘲讽谁,简直是不言而喻。
但是皇帝本人都在笑,众人又不敢不陪笑,偏偏他们心里实在不想笑,最后只能勉强牵动脸皮,做出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看着实在让人渗得慌。
众人都在笑,唯独卫衍没有笑。他几次想要开口发问,结果嘴巴刚张开,很快又闭上了,因为他不知道该问什么好。
“民间百姓为何不愿将女儿送入宫中?一旦入了宫,等到一朝选在君王侧,荣华富贵光宗耀祖不就指日可待了?”卫衍不问,景帝自然帮他问了。
他虽然不是卫衍肚里的蛔虫,但是以卫衍的那点道行,景帝只要看看卫衍现在的神情,随便猜一猜,就知道卫衍想问什么了。
“公子年轻尚轻,而且今上年幼登基,朝廷已有十多年不曾有过大选之年,大概不明白朝廷的采选是怎么一回事吧?朝廷的定例是三年一大选,一年一小选。大选之年不分官宦之女还是民女,只要是十五岁至二十岁的适龄女子,全部都在采选之列,共有一千名的份额。小选之年则只选官宦之女,份额没有定例,一般是一二十名左右。”
那名商人喝了一口茶,接下去说道:“进了宫后,会从这一千名女子中,选出容貌品行皆为佼佼者,充斥皇帝的后宫,未入选的女子则充做宫女。若为宫女也就罢了,到了二十五岁自然就会放出宫去,若是不幸被选做了皇帝的后妃,从此深宫寂寞红颜老去,父母亲人再不能得见,才是人间至惨。至于说到荣华富贵光宗耀祖,皇帝后宫那么多女子,能得宠爱的又有几个,大部分女子能够见上君王一面,就已是天恩,一辈子都只能苦苦盼着,盼到韵华逝去。公子大概还未有子嗣,所以不能明白为人父母者的苦心,像我等这般的小小百姓,不求子女光宗耀祖,但求子女承欢膝下平安顺遂,也就心满意足了。”
“原来如此,受教了。不过我听说今上这次很坚决地驳回了要求采选的折子。”
“做做样子罢了,当不得真的。就算今上无意,祖宗惯例摆在那里,不是今上一个人说了算的。而且皇后呢,太后呢,朝臣们呢,他们怎么想?到时候这么多人都逼着今上采选,今上能坚持到几时?这事在我看来,只是时间问题。”那名商人对此事并无乐观态度。
如此这般,又说了一些闲话。景帝和那名商人俱是兴致高昂,两人天南地北胡诌一通,颇有些相见恨晚的味道。
卫衍却只是喝着茶,没有说话,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只是不想说话。就算后来看到齐远恒来,他的笑容也很勉强。至于皇帝很是推崇的,特地点来给他尝的那些点心,他同样是食不知味。
那日卫衍随皇帝一起回宫后,并没有在宫里住下。他家里派人来给他带了个口信,让他回家一趟,有事要商量。
当下他去向皇帝请假,本以为又要说个半天,才能得到恩准,没料到皇帝依然像前几次那般很好说话,很快就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