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珏脸色一变,叫道:“铁琴!”
铁琴?铁制的琴也能发声麽?我微微一怔,陈之珏自觉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末将也只是听闻而来。传说这铁琴弹奏之时,声音能传越千里,但须以内力注入琴弦,若是不慎便会将琴弦弹断,因此这奏琴之人不仅内力高强,还能收发自如,定是一代高手。”
我道:“你知道有谁是用这铁琴的麽?”我久在深宫,草莽之事,远不如他知道的多。
陈之珏道:“会用的不少,但此琴极为损耗内力,爱用的只听说有一位,是越罨山主,自号叫做铁琴道人。但是他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此时琴声渐渐去得远了,声音已经低到极致,却仍是十分清晰。
我想了一阵,终是不解,便道:“时间晚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在官道上慢慢走著,不知不觉已在城西一处宅第前停下。这处宅第虽然平常,却是那人所住的地方。我停了一停,便不再回头,往前行去。
冷风一吹,让我日间混乱的思绪清晰了几分。今天他这麽对我,早在意料之内,实在是不应该吃惊。但他如此大胆,难道是恃宠而骄麽?
距离他入朝为官,不过短短两年多,开始时他是因战功之故,在工部司郎中一职,现下他已经做了吏部的主事侍郎,虽然从从四品升到正四品,只升了一级,但工部为後行,吏部为前行,并且吏部尚书在凤西锦还在的时候,这一职便是空缺,其中权限,单由凤西锦一手把持,现在凤西锦已死,主事侍郎又只有两位,吏部的一半已由他管制了。吏部主管的是官员文选、勋封、考课之政,向来是大有油水可捞,理应由清廉正直的人主管。
刚开始的时候有人参奏他,说他办事不知变通,後来渐渐少了。他举荐了不少人,上朝应对时也无功无过。而且他宁可娶了那个女子也不肯参薛顺一本,想来是不肯得罪兵部李侍郎和薛九州,权臣之谋,他已学会一半。以他抱负,是要位极人臣,做一番大事业的。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麽理由,让他不怕触怒於我,也要如此言语羞辱。
除非,他是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杀他。
心里忽然一惊。
不会的,像他那样的人,决不会会如此骄狂。
我面前浮现他绝情清丽的面孔,心里又有几分茫然。或许那姓孙的女子,真是他的至爱,才会让他疯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