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没有开灯,只留几盏微弱光线的小灯,显得空荡荡的。顾落头抵着落地窗向下望去,整个城市的夜景看上去旖旎暧昧,几十层的高度,把一切踩在脚下一般的感觉。
顾尹说过这是他喜欢的感觉,仿佛这个世界都是他的。这一点上他们有着巨大的分歧,顾落没有那么贪婪的欲丨望,她的每一个愿望都是现实的,但现在看来每一个离实现的距离都遥遥无期。
颜夏适时打了电话过来,她还在公司,通宵加班让她非常疲倦。以前她羡慕顾落时时刻刻都那么能量充沛,从不知什么叫疲倦,此时此刻顾落觉得自己似乎能够体会一些这种感觉。
“如果你发现自己余下的时间不多,要如何安排这些有限的时间?”
颜夏打个呵欠,灌了口咖啡提神。“你那么闲的在看电影吗?忽然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嗯。”顾落的生活中,除了和陆迦樾在一起极少会做类似看电影这种闲人才会做的事。颜夏抓着脑袋想了想,“如果我真的快死了,应该会去找徐h,每天不停不停的和他做丨爱,把他榨干,让他从此对这件事情有了y-in影,这样等我不在了,他就不会去找别的女人了做这事了。”
“……”
正在睡梦中的徐h莫名打了个冷颤。
“是不是很可笑?那我换一个。”颜夏想了半天,脑子里竟还是这件事。“实话说,我可能真的会去找徐h没白天没黑夜的在床丨上滚,等我不在这个世上,就算他的心把我忘了,起码他的身体还能记住我。”
顾落在那边不说话,颜夏调侃:“那你呢?去找施夜焰吗?让他的心或者身体有一样能记住你?”
顾落轻笑了下。“不会,他又不是我的。”
“那就找个属于你的男人,做你这辈子都没做过的事,那些不做就会耿耿于怀死不瞑目的事。”
顾落放下电话,绞尽脑汁的在想有什么事情会让她死不瞑目。一直认为自己是坚强的,不是有多能打多能抗,而是看惯了生离死别心中竟还能够保持着那一份对生命与生活的渴望。顾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悲观的人,当初知道自己的身份时也没有太多的伤心,现在才忽然觉得原来只是一切时候未到。那些该有的坎儿,跨过去的是经历,跨不过去的,就是心里的一个疙瘩,一道伤。
她睁开眼向后退了两步,缓缓拉开腰间的带子,将浴袍半褪,借着落地窗的反光注视着自己的身体。抬手从额头开始向下轻轻滑落,手指经过的每一寸皮肤,都是那么的年轻,朝气,她无法想象这样的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明明一切看起来那么美好,但时间却在一分一秒的将她一点一点的带走。
她留给陆迦樾的钱,足以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很多事不是用钱能买得来的。记得颜夏刚和徐h分手的那段时间,某次约了她出去玩。顾落看不出她是失恋的人,搞不懂她在想什么,明明那么爱却表现的那么不在乎。
颜夏说遇到徐h之后,她人生的设定每一项都与他有关,恋爱,结婚,生子,吵吵闹闹直到老去……开心的和不开心的都要有他的参与,那对她来说才是一次完整的人生,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她便是缺失的,再坚强或者再软弱都失去了意义。
“那些你以为的人生其实所有人都一样,只有遇到了某个人,从他开始的人生,才是属于你自己的。”
当一个人的一切开始与爱情有关,他才有可能是完整的。
施夜朝一直没回房间,顾落躺在床丨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心里好似有一团莫名的火越烧越旺。她抱着被子傻愣愣的坐了会儿,摸出手机找到他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可是接通后,顾落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偏偏施夜朝也不说话,两个人分别在电话两端沉默着。
顾落就这样握着手机,几次欲言又止,很长很长的一段静默后,她嗓音低低的叫了声他的名字:“施夜朝……”
几乎只有半秒不到的时间,施夜朝把电话挂断了。
寂静的夜,陌生的房间,冰冷的断线声,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感从顾落心底冒出来,并且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心和理智,她觉得冷,用被子蒙住自己,但依旧不觉得暖。
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不安的躁动着,去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没有用。她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坐立难安,忽然踢了拖鞋,双手撑地做起了俯卧撑。很多年前,到athena没多久的时候,徐h就曾教她做狙击手时心一定要静,而她的心始终都静不下来。徐h便让她做俯卧撑,一直做到再也爬不起来才让她停下。
身体一旦累到极致,心就没有力气再乱下去。
她才做了一百个出头,就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电子音,有人开门进来。顾落跑出去,和站在门口y-in影之中的施夜朝打了个照面。
黑色的衬衫,领子松松的敞着,隐隐露着里面的皮肤。身形颀长,一只手正握着门把关门的姿势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向这边,然后走y-in影中走出。
这个男人,用了几个小时从加拿大赶到这里,干净的脸上不见丝毫倦意,连衬衫都还是笔挺的,整个人利落干练气质非凡,手握连顾尹都垂涎的巨大利益之源,狠心到把自己的亲弟弟逼出施家,把最不能原谅的伤害给予最爱的女人,却独独为了她一通电话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