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看危险的程度,你委托的工作总是既危险又麻烦。两枚金币耶!如果对象不是你,我会很高兴地接受。可恶!我怎么觉得我损失很大。」
老鼠站了起来,将金币收到口袋里。
「太可惜了,不过不勉强。」
「别怨我,你实在太危险了,我不太想跟你扯上关系。」
「彼此彼此。好,我知道了,那我们就画清界线吧。我不会再委托你工作,同样地,你就算再怎么痛苦,也别来找我。」
借狗人急忙抓住转身而去的老鼠的手。
他太慌张,脚还绊到,差点跌倒。
「等、等一下啦,老鼠。再怎么痛苦也别找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有一天,你跟你妈一样,死不了,痛苦到不行,也跟我没关系,就算你请我来,我也不会来。」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痛苦地死去……再说,我比你年轻吧?应该。」
老鼠缓缓地拨开借狗人的手。
「借狗人,在这种地方,年龄有跟没有一样。我想你也很清楚,死亡是无法预期的,它会突然来报到。还有,在这里能安乐死去的幸运儿有几个?多数的人都是在痛苦之中徘徊,挣扎地死去,不是吗?明天,也许你会被某个人捅一刀—也许你会被掉落的瓦砾砸中头—也许你会因为小小的伤口细菌入侵,化脓溃烂—也许你会罹患重病。你敢说自己绝对不会遇上这些情况吗?借狗人,你敢说只有你不会在痛苦中死亡吗?」
灰色的眼眸凝视着。
彷佛充满光泽的优质布料那般、彷佛遮盖住太阳,隐约透露出些许光芒的云层那般的眼眸。在耳朵深处回响的声音。
借狗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退。
骗徒!全都是谎言。
这家伙企图引诱我走入陷阱。
「就算你死不了,痛苦不堪,也跟我没关系。就这么决定了。」
借狗人跌坐在椅子上。
他知道什么是死,他看过太多了。
那不是好东西,所以他才想活,总觉得只要想办法苟活下去,就能有个比较好的死法。
虽然是个小小的希望,但是借狗人甚至向往过安详的死亡。
可恶!
借狗人咬紧牙根。老鼠的双唇再度浮现淡淡的微笑。
这是威胁。
这家伙知道我怕什么、想要什么,拿这个来威胁我。
拒绝他的要求很简单,然而,如果有一天,我像妈妈那样,骨头折断、内脏破损,不得不死的时候……那时,如果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舒缓、镇压我的痛苦的话:如果只能哀号着快点杀了我,一直到死神来访的话……
光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冒出冷汗。
「坐!」
借狗人无力地嘟囔。
「我就先听听看。」
老鼠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抚摸借狗人的脸颊。
「这样才乖。」
「少开玩笑!」
借狗人瞪着仍旧带着淡淡微笑的脸。
「老鼠,我话先说在前头,你别以为这招每次都管用!」
「哪招?我不过想委托你工作而已啊。你这样对顾客讲话,是不是有点失礼呢,借狗人?」
「抓住别人的弱点,加以威胁,强迫对方进行危险的工作。这是正常顾客会做的事吗?跟你比起来,躲在狗毛里的跳蚤真是太有良心了。」
「有可以让人威胁的弱点,这是你自己不对吧?在这里,被别人抓住弱点是致命伤,这点你很清楚啊。」
老鼠再度轻拍借狗人沉默不语的脸庞,用很轻柔的声音对他说:
「你怕死。你比谁都怕死亡之前的痛苦,如果能逃离那样的痛苦,你什么都愿意做。我知道这点,同时也有办法舒缓你的痛苦。对吧?但是,我并不是要敲诈你,强迫你帮我工作,我会付钱,我只是委托你工作而已嘛。」
「够了!」
借狗人一拳敲上桌子。本来在桌子底下嬉戏的两只小狗,吓得往外逃。
「你这个骗徒、狡辩者、三流演员!你最好吃到捕老鼠专用的毒丸子,赶快死掉。」
借狗人喘着气,用力深呼吸。
「气消了吗?」老鼠说。
冷静、事不关己的口吻让借狗人的情绪更加烦躁。但是,烦躁也没有用。
老鼠说得没错,是让别人看到弱点的人自己不对。这就是这块土地的游戏规则。
叹了一口气,借狗人重新坐下。
「你说吧,我没有时间,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