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了撕了!”
“咱都是本本分分的劳动人民,没咱们做衣裳,你们都穿啥呐!”
“没见过世面!大城市居民都这么穿!”
上月发工资,裁缝铺几个大姐尝到甜头,原有工资的基础上,每个人都多拿了六块多的工资,眼下只真帮着傅冉说话,要没她,她们能多挣钱么!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说,七嘴八舌的吵,傅冉心里带着气儿,上去刺啦一声撕了大字报。
废话也不多说,直接道:“法治社会了,谁还敢强拉我去游街不成?”
确实没人再敢,不过隔几天,傅冉还是被上头领导喊去谈了次话。
自打那四人被粉碎之后,各机关单位也有相应变动,像裁缝铺铁匠铺以及木匠铺这类手艺人,都归属工商部门统一管理。
跟傅冉谈话的是工商部门的办公室主任,姓宋,圆乎乎的脸,有些秃顶,讲话透着和气。
见傅冉过来,招呼她坐,洗搪瓷缸泡茶。
傅冉本以为宋主任会跟她谈贴大字报的事,哪知道他只不过寥寥提了两句,压根没把这种事搁在心上,反倒劝慰傅冉。
“贴大字报的事,我也听人说了,别怕,掀不起大水花,要是有人闹,只管去公安局找公安同志。”
傅冉哎了声,有些摸不清宋主任找她是为什么事。
好在几句闲聊后,宋主任进了正题,对傅冉道:“是这样,东城的服装厂你知道不?”
傅冉知道,街道办的工厂,有些年头了,百货商店成衣柜台卖的衣裳大多出自城东服装厂,样式老旧,只生产中山装列宁装,夏天会生产白背心和汗衫。
时局变了,城里居民的衣食住行也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老式的衣裳大家伙儿不愿再穿,柜台的成衣卖不出,工厂积了大批货.
原本街道办的工厂工资待遇就没法跟国营的大厂比,现在积了货,工资发不出,厂里的工人自然要跟领导闹。
“傅干事,王厂长托我转个话,有意请你去工厂,帮忙把仓库积攒的衣裳改个样式,劳务费好商量。”
宋主任笑呵呵的:“对你来说也是个好事儿!”
傅冉沉吟片刻才道:“这担子有些重......”
宋主任摆手道:“老话说得好,能者多劳!”
说着,宋主任又压低了声音:“傅干事,我看好你,摆在眼前的机会,还不把握住?”
既然王厂长开了口,必然是存了招揽的心思,时下厂政一体,街道的工厂尽管比不上国营大厂,但跟裁缝铺比,还是有差距。
话说到这份上,傅冉没好再拒绝,点头应下:“成,回头您见着让王厂长了,跟他说声,我就在裁缝铺,有需要直接去找我。”
宋主任哎了声,笑吟吟的。
这闺女是个通透人!
从市委楼出来,傅冉没再去裁缝铺,拐道直接回矿区,才进矿区,就见徐兰英挎个小篾篮往匆匆往外走。
“娘,你这是去干什么?”
徐兰英道:“正好,咱俩一块!冬青带口信给我,说大丫送医院去了,你奶前天才回乡下,我去医院看看吧!”
到底是一家子,往年那些鸡毛蒜皮的恩怨徐兰英也懒得计较了,这两年王桂香也比原先好些了,这不,旱稻刚收下来,就给她家送了几十斤大米,也是谢她头两年接济。
有来才有往,人家送粮在先,现在大侄女生娃,她这个当大娘不去也不像样。
“听说娃太大,难产!”徐兰英步子快,走路带风。
“生多长时间了?”傅冉也快了步子。
“谁知道,我估摸时间不短,要不在乡下就生了,哪还用得着来大医院呐!”
女人生娃,无疑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大丫昨天羊水就破了,先在家婆婆给接生的,她婆婆以前接生过奶娃,是个有经验的,儿媳妇干生生不下来,见苗头不对,今早立马送去乡里卫生站,让医生给摸摸。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别人生娃,奶娃脑袋是朝下,大丫怀这娃,一条腿先伸出来,另一条卡在里头,弄不好就是憋死奶娃的大事儿,必须得手术剖出来!
慌手慌脚一通折腾,刘二柱手脚发软,连拖拉机都摇不开火了,他两个兄弟还都不会开,颜冬青也在,拨开刘二柱,直接摇开火,开拖拉机直奔中心医院。
傅冉和徐兰英赶到时,大丫刚手术出来,剖了个六斤七两的闺女!
大丫公婆脸色不大好看,瞧见娘俩过来,勉强打了个招呼。
徐兰英是过来人,立马就明白了。
弄这么大阵仗,花这么多钱,到头来生的是个女娃,老两口心里头能高兴么!
这会儿大丫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女娃洗干净包上小包被,就躺在她咯吱窝下,闭着眼哼哼唧唧。
大丫嘴钝,但心里明白,这会儿五味杂陈,勉强冲傅冉笑了笑。
傅冉轻声道:“带红糖了没?我去给你冲碗红糖水。”
老辈人有说法,白糖清热,红糖祛寒,刚生过娃的女人得喝碗红糖水祛祛寒气,傅冉生蛋蛋那会儿,廖娟就给她冲了一大碗。
大丫摇摇头。
农村人没大讲究,红糖得有糖票才能买到,乡下没有,能吃碗荷包蛋泡馓子就不错了。
傅冉在心里叹气,低声道:“我去买。”
她手上也没有糖票,直接去百货商店,托杨秀英弄了一斤红糖。
路过国营饭店,本来傅冉打算给大丫买碗鸡蛋面,又想到手术之后不一定能马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