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湖边的别院,如坠在他的心间,这种牵扯心神之感对于尧少来说甚是陌生,也令他觉得不甚舒服,只觉得那西北小妇在他心头下了咒,毒性甚深,还是要及早医治,解了“毒”,去了瘾才好。
这番做了决定,便一路归心似箭,直回了湖边别馆。他那日特意将玉珠留下,又不愿看她急于与自己划清界线的神情,干脆也不听她的当面回绝。天不亮便起身离去。左右门口有铁面侍卫把守,她还能逃到哪儿去?
此番回转,脚步虽然匆忙,心里却盘算着这小妇该是以何等的怒容来面对自己,这般心里想着,举步便入了园中。
他回来了,反而不急着去见她。先是回到自己房中,心不在焉地换了衣服,接过锦书递来的热巾帕子,敷在了脸上,去了去酒意后,半躺在竹椅上开口问道:“六小姐正在做什么?”
锦书原先以为太尉大人此番巡营,最起码要十天半月才能回转此处。
尧府的下人们都心知尧少向来对于国事之心重于私下里的那些风花雪月,若为谈情而耽误国事,那真是荒谬以及,绝不是她家少爷能走出的荒唐事情。
可偏巧,昨天出了一场意外,她还正自庆幸这尧少不归,这事情过几日还能遮掩得圆满些。可谁知就在这个寸头上,尧少偏偏提早回来了。
锦书心知隐瞒不过,当即跪下请罪道:“是奴婢照顾六姑娘不周,就在昨儿下午,六姑娘在玉坊里要开一块凳子高的玉料,也不知怎地,站在那玉料之上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摔了下来,玉石的棱角划破了她的腿不说,那原本就有伤的右臂也肿起老高,整个人都不能起身了。奴婢连忙叫郎中查看伤势,那腿倒是无妨,可是胳膊又上了竹板,要细细静养……”
尧少听到这里,猛地将敷在脸上的热巾帕子掀开,脸色阴沉,腾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朝着玉珠居住的院落走去。
玉珠昨儿晚那一摔,当真是摔得不轻,方才刚刚热敷了药之后,又饮了一碗药汁,便自躺下安歇。可没躺下多久,就听到屋外一阵急促的木屐声,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推开,几日不见的太尉大人正一脸阴郁地站在那里。
原以为此番回来,佳人是冷若冰霜,又或者是怒目而视,再或者一副隐忍的模样,可是怎么也没料到这西北小妇竟是病怏怏地白着一张脸,羸弱地躺在床榻上,活脱是离了水的小鱼一般,没有半分的精气神。
见他进来,玉珠下意识地拉紧了被子。方才刚刚敷过药,她身上就只着了个肚兜,还未曾披上外衣,谁料到太尉大人竟然连招呼都不打就突然闯入了。
她想起身施礼,可是那一摔,因为正摔到石料之上,身体淤青之处甚多,稍一用力便全身抽痛,难以抑制。下一刻,刚起来点的身子就被急步走近的身影按回到床榻之上。接着,哪尧少眼含冷芒,一脸厌弃地打量着自己,鼻尖都泛着寒霜,冷声说道:“小姐这般可是因为不满在下硬留了你在此做客,便立意自伤,拒在下于千里之外?”
玉珠这一摔,算是彻底得罪了珏儿。
那护主心切的丫头直咬着牙说,绝不叫她再入工坊。
所以从昨日起,她在床榻之上,已经是静躺一天了,连榻边的鞋子都被珏儿绷着脸收了去,除了如厕之外,决不许她下地半步。
可谁知如今,这立在榻边的又多了一个控诉她罪责之人,这等耽误了贵人安享美色的罪名却又是从何来而?
玉珠边是微微苦笑,半垂着眼毛道:“民女已摔得这般凄惨,太尉居然还口出风凉,难不成太尉自认自己是噬人的精怪不成,为了躲避太尉,我便要这般糟蹋自己?”
尧暮野向来是心高气傲,却连连在这小妇的身上受挫,如今看着小妇这般凄惨,又知她心思向来精怪,先前能犯下自己往脸上抹花粉的奇事,如今要是故意一摔也入情入理。一时言语间也变得有些急躁。
可是那小妇却不羞也不恼,只是如被风打了的一朵海棠,披散着长发,缩在被里,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垂着眼眸。一副委屈十足的模样,竟是比平时的端庄有礼更让人心生怜爱。
他缓缓吐了口气,只撩衫坐在床边,伸手将下面的被子掀开,露出被下那双长腿。
只见那膝盖已经是开了酱油铺子,青紫黑红一片,小腿肚上也是划痕斑斑。
玉珠不耐自己这般暴露,便要缩脚夺被,且被他冷声道:“不是说我不是噬人的精怪吗?躲什么躲?要知就算精怪也是挑嘴的,这般丑样子要喂给千年饿鬼才咽得下去!”
听得立在门口的锦书都半张了嘴,直觉这般恶语的男子,哪里是自己尊贵傲冷但从来都不失风度的二少爷?该不是被什么荒野乱坟里的阿物附了身吧?
可是玉珠却是数次领教过这位贵人私下的无礼恶状,只不以为意地柔声道:“既然这般,太尉快请撂下被子,免得污了贵眼?”
尧暮野冷哼一声,继续查看着别处,只是那及膝的小裤遮挡了视线,却不知腿上还有何处受了伤?
不过那胳膊上的伤势的确是严重,顾及十天半个月都不能拿取重物了。
于是太尉命人取了自己的跌打药酒,在掌心处倒了几滴,敷在她的膝盖上,微微用力替她揉开淤血。
玉珠是不耐疼痛的,是以郎中要给她搓开淤血时,也被她拒绝了,只用浸了药汁的巾帕热敷了敷。可是谁知这太尉竟然拿出了替军营里粗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