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日,我会再回到此地,到那时,你自会知晓——谁是卑贱末流,谁是人上之人!
而今,他终于做到了!
昔日,当不成真妙观掌教真人;而今,他已是统领天下道观的天师尊上!
“哈哈哈哈哈……”
鞫容的笑声,张狂至不可一世,仿佛这世间,再没有能令他挫败的人或事了。
本就狂妄之人,而今更是目空一切!
“咳、咳……”
宝驾外头,有人咳嗽不止,扰得鞫容笑声略停,掀开车厢一侧的小窗帘,往外头一看——天机观弟子们左右而列,随驾而行,手举火把,照着前方的路。
天师宝驾刚刚行到一片荒郊,视野空旷,纵目远眺,才依稀可见远峰雾海。而鞫容眼皮子底下,却有一位白眉长髯的老道士,拖着老腿,勉强跟在宝驾旁,弯腰闷咳不止,根根须发在倒春寒的朔风中,瑟瑟抖颤。
“老头子,你这身子骨还是老样子哪!”鞫容眉目轻佻,戏谑道。
“尊、尊上,老朽老矣,实、实在走不动了,您还是让老朽回去吧!”
清虚子原本在真妙观好好地养病,偏偏被鞫容“请”下山来,说是要请他去帝都游一游,到天机观坐一坐,喝喝茶。
不论鞫容是想要显摆、炫耀,还是诚心把清虚子当自个师父,想让这老头子来帝都享享福,总之,清虚子是无福消受!
年迈体衰的他,半睁着昏花老眼,忧伤地看着鞫容,未语先叹:“尊上,做人得懂得收敛几分,过于锋芒毕露,不长命哪!”
这老头子是在咒他死么?!
鞫容将手伸出小窗外,一把揪住清虚子的胡须,猝然道:“停!停下!”
马车停住,鞫容从宝驾上缓步下来,走到清虚子面前。老头子一边闷咳,一边掖着胡子不让他再揪住,连连倒退之时,却被他一把拉住,盛情挽着清虚子的胳膊,将人推推搡搡,“请”上宝驾。
“老头子,你坐着,坐好咯!”
鞫容竟让出宝驾,让清虚子舒舒服服地坐着,自个则跟在马车旁,随队列徒步而行。
“这、这……这怎么行……”
清虚子受宠若惊,坐到宝驾上,却如坐针毡。
鞫容帮他把小窗帘拉好,大步走着,高声吟着,将《道德经》颂了出来,随行弟子也跟着天师尊上,一句一句地颂,浩荡的队列之中,洪钟般的颂吟,响彻荒野。
举着火把、犹如两列火龙般的天师仪仗,气势惊人!
就在鞫容笑得极爽,尽显威风之时,荒野上空流星曳过,伴随“咻”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至,箭矢尾端曳出一溜焰火,倏地射入天师宝驾。
清虚子一声惨叫,喉头中箭,血流不止。
天机弟子大喊:“尊上小心!”
身旁有人飞快扑来,将鞫容扑倒,卧在泥地中的一瞬,尾端带着火焰的箭矢猝然迸出惊心的艳芒,马车在火药中炸开,激尘飞扬。
“刺客——有刺客——”
天机弟子惶惶高呼,举高火把四下里一照——荒野莽莽,野草丛生,却不见刺客身影。
鞫容灰头土脸地爬起,侥幸躲过一劫,看到焚毁的天师宝驾里,一具焦黑尸骸,心头便是一凉。
阴错阳差,清虚子竟成了替死鬼!
倘若适才坐在这马车上的人,是鞫容,怕也得落得如此下场!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查刺客
鞫容吓出了一身冷汗,瞪着焚毁的车厢残骸里,那具烧焦的尸骨,喉头部位,还钉着利箭,箭尾已炸,箭端仍在,尖锐钉喉处,一点森冷之芒!
这一箭,不仅灭了鞫容嚣张的气焰,也令他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有人想要他的命!
谁?究竟是谁?
鞫容惊喘着,心有余悸地看看周遭,见弟子们仍处在警备状态,偏偏又逮不到刺客身影,他将焦尸喉头钉的那支残箭拔下,攥入手中,依着记忆中利箭忽来的方向,纵目远眺——
空旷荒野边缘地带,一座孤峰直插云天,半山腰上,隐约闪过一点焰芒,忽如流星般曳去……
“箭,是从那座峰上,射出的!”
鞫容遥指远峰。
众弟子惊骇无比:“尊上,这么远的距离,这箭如何射得过来?还能一箭封喉?放眼天下,无人可以做到!您是不是……看错了?”
鞫容也觉得自己是疯了,怎么会有这种直觉,觉得那箭竟是从如此遥远的远峰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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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天师有命归来!
鞫容毫发无损、安然而返,天机观大弟子焱戎率师弟们跪迎,却见尊上摆摆手,疾步入内,将自个闷在了厢房。
事后,焱戎才知尊上途中竟遭遇刺客偷袭,险些丧命!
“有人胆敢刺杀天师尊上?!”
焱戎惊得目瞪口呆。
当日,天机观天师遭人行刺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帝都传得沸沸扬扬,连京城寻常百姓也对此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