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时不时喜欢半夜三更飞出去,隋天佑尾随了两次,发现他竟然是私自去后山,就在草丛里坐着躺着,或者打坐,或者睡觉。隋天佑心道,不管他到底做了什么,不管有何种目的,私自去后山就是犯门规。事到如今,不如抓他个现行,说不定能把他从玄真房赶出去。
于是他也悄悄地出了门,尾随着那黑色影子而去。
山雾浓厚,他也看不太清,只知道这小子去的方向与前两次相同,肯定还是去同样的地方,隋天佑追到一半就折返回了木折宫,深更半夜地把几个平时交好的弟子叫了起来:“走,跟我去抓人。”
弟子们半夜被人叫醒,心情自然是不好,但朋友有事不得不帮,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隋天佑领着他们寻了半天,那地方的小半座山都搜遍了,却什么人也没找到,其余的弟子有气发泄不出,打趣道:“你这又不是捉奸,那关灵道就算真的喜欢半夜来后山,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啊,你非要抓他?”
折腾了大半夜,隋天佑终于忍气吞声地回来了。
一进门,只见满屋子被人翻了个遍,关灵道一声不吭地在桌前端坐,桌上摆了三枚灵丹,一枚青色,一枚红色,一枚黄色。
隋天佑看到那三枚灵丹,脸色骤然难看,一动不动地站着,肩膀也垮了下来。
关灵道捡起红色的清心丹:“丹师炼丹之时,因技巧、修为、性情不同,所炼出的丹药都有各自的印记,如同画师一般,画风各自不一,细看就能分辨。我虽不才,也在木折宫的丹房里待了三个月,这些丹药是三宫主玄真房里炼出的吧。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房间床下的暗格里?”
隋天佑一个字也不说。
“我前些日子没弄懂你究竟为什么要陷害我,非把我赶出玄真房。我想我就算在玄真房做事,也碍不着你,你为什么容不下我?” 关灵道抬头看着他,“后来我取了六炉丹之后,才察觉出来,你之所以容不下我,其实不是因为厌恶我,你是怕我坏了你的事。”
隋天佑低头不语。
关灵道把玄真房的丹药簿子放在桌上:“之前四五炉里才有一枚坏丹,自从两年前开始,逐渐两三炉里就有一枚坏丹。我本来以为真如你所说,是灵草不好的原因,直到最近我才发觉,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坏丹。比如说我,八炉里只出了一枚坏丹——你怕的就是这个吧,怕我早晚发觉你两年来一直在偷窃丹药。”
隋天佑深吸口气,站在门边看着他:“你打算做什么?” 偷窃乃是上清宫的大罪,被赶出去都有可能,此次怕是难以躲过了。
关灵道斟酌了片刻:“我也不想做什么,你把这些丹药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离开玄真房,也不要住在我附近,我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你要是不走也随你,我取出的坏丹骤然变少,三宫主很快就能发觉,那时我不会包庇你。”
隋天佑咬了咬牙:“其实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一起——”
关灵道打断他:“不必,多谢。” 不到万不得已,他才不想背叛计青岩,这隋天佑早做什么了,陷害不成才来拉拢他?
天色逐渐变明,关灵道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走了,你今日就去请辞吧,别忘了顺便换个地方住,就说你受不了我,厌恶我,什么都好,我不在乎。”
刚走到门口,身后隋天佑忽道:“如今灵气低迷,难以修炼,就连灵草丹药也比以前少了许多,我要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做这种事。”
关灵道站着没说话,也没回头。
“当年我刚开始修炼时,灵草、丹药取之不尽,再这么继续乱下去,谁能撑得下去,道修都要转成魂修了。” 隋天佑喃喃低语,“看着那些魂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搅得世道一团乱,有时候就恨不得也跟他们一样。”
关灵道不出声,却咽了咽口水。他灵根俱毁,不能修炼,因此从没有想过这些。道修竟然已经有了这种想法了么?
“我天生不爱管别人的闲事,你偷丹药本来跟我无关,只错在不该陷害我。” 不该陷害他,也不该偷计青岩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