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闲着没事,海棠自己也会绣花玩玩,跟杜鹃的手艺自是没法比,可比起张二娘的来,却是强了不少。
此刻柳大婶子知道她的这份能耐,肯定是她娘说道的。
海棠低头,拿起绣花绷子,穿针引线,轻声呢喃:“我这手艺,也一般般,以前我同村的小姐妹,可比我绣的好看许多,我给您补上几针,要不好看,您可别打我就成”
“哎,瞧你这孩子,说的啥话,你过来帮婶子的忙,婶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海棠笑了笑,再不多话,低头仔细忙活。
庭院内一片安静,只听得到屋后竹林哗哗作响,偶尔有些叶子卷落到了小院里,飘飘扬扬洒落,像个调皮的顽童般,掉到绣花绷子上,掉进了海棠鬓角的乌发里
她都轻轻捻走。
时光好似就在这一刻停住了,再不忍往前行进
海棠唇角的弧度越发提上去几分,心底越发安宁。
“您看,这样,这线从这边走,这边是不是好看些?”
绣了一阵,海棠抬眼,见柳大婶蹙着眉毛似乎朝屋内张望,并没听她说啥,心里便生了些许疑惑,随着柳婶子的视线她也朝堂屋处扫了眼,却并未发现啥异样。
“好好婶子都瞅着呢,你绣的断然不会出错儿”海棠的话总算让柳婶子回神,接了她递过来的绣绷,柳婶子不停点头,笑的眼睛都要眯成缝儿了。
海棠疑心自己这几日抄书多了眼花,看着柳大婶慈爱的笑脸,心下的疑惑散去了些。
眼瞅着那半边花儿也补上了,没她啥事,这才起身,跟柳婶子告辞。
柳婶子自然跟她客套一番,说了无数的恭维话,海棠汗颜,逃也似的回了自己家。
送走海棠,关上院门,柳婶子一溜烟跑进了堂屋,“吱呀”一把推开大门,也不喘口气儿,朝着窗户边上挺拔如松立着的男人兴奋问道:“行武,行武,你可瞧清这丫头了?”
青衣男人应声转过头来,当的是剑眉星目,双目炯炯,只是嘴角边上的那抹痞笑坏了这一副正气如虹的好皮囊。
年轻男人却不回话,懒散散往边上那高凳阔背椅子上一躺,双腿支到对面的矮凳上,又拿了桌边早没了热气的茶碗喝了口冷汤,这才不急不缓慢慢说道:
“大姑你大中午的叫我过来,就为了看这丫头?”
“怎的,你还瞧不上?”柳婶子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大姑吃了几十年的饭,再没见过比这更好看的了,你连她都瞧不上,我看也只有找皇帝家的闺女了”
柳婶子像个戳气的皮球,蔫巴下来,刚刚的兴奋劲儿早跑了。
“嘿嘿嘿”男人突然笑了起来,嘴角弧度高高弯起,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
“你你笑什么”柳婶子愕然,迷惑问道。
“大姑,”男人把空杯子往桌子上随手一放,胸脯因为笑意依旧上下起伏不停,“我媳妇儿没找着,可别把您这名声给搅和坏了,您在背后玩这套把戏,这闺女爹娘还不得吃了您呐”说完,那男人依旧笑个不停,眉眼因为笑,少了些英气,倒多了几分孩子气来。
“哎呀,你这死孩子,”柳婶子佯怒,拍了男人小腿一巴掌,“我这还不是为你愁的?你要看上了,我也好跟人家爹娘商量商量,让那闺女爹娘劝劝去啊”
男人没说话,目光炯炯盯着她,似等着她把话说完。
柳婶子小声讪讪道:“大姑知道这样不对,背着人爹娘把人拉来给你相看”说道这儿,突然又把嗓子扬起来,“你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人闺女还不愿意嫁个参军的呢。你要相中了,我便劝说劝说这女娃,你要没这心思,大姑也省得费劲了”
男人听完这才立身站起,整整衣袖,戴上官帽,正正身形,看样子是打算出门了。
“哎,哎行武,你倒是给句话啊”柳婶子急了,忙拉住他的袖子。
“给话,给啥话啊”男人又露出那付柳婶子见了无数次也痛恨了无数次的痞子样儿,“也就长的机灵了些,大姑以后别瞎参和了我这事多,先走了”
说完,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往院门外走了。
柳婶子在他身后气的跳脚,“你你气死我了,你这不成器的兔崽子”
海棠早回了家,根本不知隔壁居然闹上了这一出戏。进了门,阿福和桩子已经安睡,看时辰离未时也还有些时辰,海棠便安心坐下,又拿了之前抄录的书自看起来。
她前几天为了赶时间,抄的是啥,是什么内容,完全没有看,也没多余心思看,这会儿闲着闲着,倒是生了几分闲情雅致。
这刻她翻的这本书也是讲的才子佳人相遇传情的言情故事书,篇幅短,但文采斐然。
海棠不知不觉,就看完了一本,可惜是个悲剧故事,有情人难成眷属,年轻的书生死了,女人出家当了尼姑。
海棠跟着落了一回泪。抹了抹眼睛,这才笑道自己是越大越糊涂了,居然为了这编写的故事掉泪珠子了。
正要看第二本,东屋里阿福醒了,在床上哑着嗓子喊人。
海棠赶紧丢了书,过去伺候孩子去。
申时末,海棠带着两本书和桩子出门了,顺利看了大夫,又顺利把书钱结清,还顺带着又带回来两本需要撰抄的新书。
那迂腐书店老板很是好笑,接了海棠的书,查看过后,欢喜的跟得了金元宝似的,直夸奖海棠字写的越发好了。
海棠摸着怀里刚得的三十个铜板子,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