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上的褶皱显然属于张晨,我请人帮忙收拾屋子,他倒是在铺好的床单上滚了滚。
我把床单都扯了下来,扔进了洗衣机,这才想起来洗衣液没买,好在阿姨自带的还剩下一些,倒了洗衣液,拿手机转了尾款,顺便给了一个五星好评。
我之前的东西大多整理得比较规矩,转了一圈,目光停顿在了一个鱼缸上,花费了一点功夫,才想起来是黄志明当年让我收着的,里面原本有个乌龟,没活多长就离世了,当年我特地翻了翻这鱼缸,连底下的假草垫子都翻开了——生怕底下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我看到这鱼缸,想起来当年张晨送我的订婚戒指了,那戒指后来我们“结婚”的时候也用过,看起来一模一样,就不知道是我藏在家里的这个,还是额外订的。
我起了好奇心,把鱼缸搬到了茶几上,伸手掀开了底下的垫子,垫子下面压着个小盒子,我翻开了,发现那枚戒指躺在盒子里,颜色还是鲜亮的。我把盒子扣了回去,眼角余光却发现草垫子上面出了几道裂痕——许是长期没有沾水,风化了,但内里却不是胶皮固有的颜色,而是露出了一点白。
我心里咯噔一下,把垫子扯了出来,顺着那道裂痕向两边撕,沾粘的胶非常紧,白色的材料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塑料膜,我从厨房里翻出一把菜刀,仔细地切开,从里面翻出了一沓打印纸——最上面的公章红得耀眼,这是一份二手购车合同,乙方的名字写着黄志明,甲方的名字赫然是张晨,看起来一切正常,我翻了背面,发现了张晨的签字。第二页是一份自白书,自白书里简明扼要地叙述了张晨公司人员向他行贿,指使他将利好优惠名额内定,税改前提前告知信息,协助抹平偷税漏税证据的行为,他在自白书的最后写道——
“张晨名下公司的缴税一直存在极大的错误。今年年初,我与妻子商议,辞职后一起出国打拼,张晨为了劝我留下,送了我一辆车,但却以此为证据要挟我。
“车子在二手车过户大厅过了户,当场签订的合同,三份合同张晨拿走了两份,剩下的一份留在了现场,当天过户的恰好是我妻子的朋友,他不久后收到了销毁资料的命令,却把这份合同拿给了我。
“后来,我再次拒绝了张晨的命令,开始办理辞职手续,但我隐约有预感,张晨并不会轻易放过我,如果我被抓进去,我没有勇气直接举报他,我考过律师证,我知道我罪不至死,但举报他和他背后的团体,却极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我今天把这一切都写了出来,放在了这里,只为了对得起我丁点的良心。如果有幸被翻出,我愿意用我的命去赌一把,如果不会被发现,我就苟且偷生,接着去过我的监狱生活。
“此致,敬礼,黄志明。”
剩下的材料都是张晨名下的几家公司的真实账目,我粗略看了看,作假的金额足够相关责任人进监狱呆个二十年,但后面的证据与张晨并无直接关联,唯一与张晨有直接联系的,就是最顶端的这张二手车购车合同。
张晨订购了两辆车,并将其中一辆“卖”给了黄志明,或许是他那时手段尚且稚嫩,也可能是他以为一切的痕迹都会被抹平,因而有恃无恐,留下了证据。
我将这一沓材料收回到了自己的文件包里,又谨慎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房间——我在房间里发现了几个已经没电的摄像头,或许是我太久没有回来,他们也忘记了更换。
我翻出了胶水,尽量将这个草垫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放在了原来的鱼缸里,又觉得有些刻意,但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处置方式了。
时钟已经划过了十二的数字,我的大脑却亢奋得睡不着——我终于找到了黄志明留下的东西,也终于拿到了录音的证据,我意识到,我找到了让自己安宁的途径。
我从橱柜里翻出了一瓶白酒,坐在沙发上,拧开了瓶盖,灌进了大半,酒水滑过口腔,嗓子热`辣而滚烫,冰寒的胃也骤然变暖,我端着酒瓶,还在试图灌进去一点,手指却握不住了——“咣当”,酒瓶磕在了地上,我陷入了久违的梦里。
阳光透过了玻璃窗,我展开信纸,上面是娟秀漂亮的字迹,少女情怀总是诗,目光下移,果然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林”字。
我与林丹妮已经交往了大半年,她依旧热衷于给我写情书,我叫她把时间用在好好学习上,不用再写,她却捏我的胳膊,同我说:“什么时候你回写一封情书,我就不写啦。”
她期待地看着我,我却不太想答应她。
在我刚刚意识到,我有些喜欢她的时候,也曾绞尽脑汁,试图写一封情书,我在夕阳下的教室里一字一字地写,抬起头,就看见张晨穿着球服,站在了我面前——他不知道来了多久,看了多久。
我本能地盖住了情书,对他说:“你什么时候进来了,看了多久了?”
“进来有一会儿了,谁让你专心致志写情书,根本没注意到我进来。”
张晨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我也被他晃了一下眼,过了几秒钟才回他:“那我要接着写了,你去打球去吧。”
“已经打完了,看你还没从教室出来,进来找你一下,”他撩起球衣的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直接坐在了我旁边的位置上,“我刚没看清,你写什么情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