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钟韶也猜到萧乾是系统宿主了,她能想见,以她对萧乾的观感,对方的好感度现在能有多惨淡。或许狗急跳墙,或许输红了眼,总之物极必反,观这人如今的做派,大抵是要报复她了,大长公主今日的遭遇,可能便是为她所累。
念及此,钟韶心里有些歉疚。她抿了抿唇,却不得不将许大夫的事与贵太妃说了,然后道:「萧乾不是个行事拖泥带水的人,他既然下了毒,便肯定是有后招的。这个许大夫作为后招肯定还不够格,我也知阿娘中毒后身体虚弱需要休息,但眼下恐怕不是时候。」
贵太妃想起之前大长公主苍白虚弱的模样便是心疼,可眼下形势确实不容乐观,她到底还是咬咬牙,又进寝殿去将大长公主唤醒了,然后再将钟韶的话转述给了对方。
大长公主的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虽然解毒丹替她解了毒,可那一番毒发还是让她整个人都萎靡虚弱了起来,此刻唯有一双眼睛还是十分明亮:「许大夫不是后招,他的存在只是为了确定我中没中毒,死没死。今晚这京中,恐怕不得安宁了。」
就在大长公主话音落下的当口,殿外突然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钟韶听得熟悉,便是赶忙迎了出去,果然便见着先前还在与徐文锦喝酒的吴长钧来了。
他脸色凝重,步履匆匆,一见着钟韶便是开口说道:「京中戒严了,孙皓传了消息来,说是京城九门已经被禁军接手!」
孙皓的母亲城阳郡主和大长公主交好,他自然也是亲近大长公主一系的。有这层关系摆在明面上,在萧乾登基之后他自然是在禁军中混不下去了,于是便是调职去了骁骑卫。而京城九门,历来是由骁骑卫值守的,禁军突然接手显然是有大事即将发生。
钟韶也不问孙皓是怎样把消息传递到吴长钧手里的,她脸色凝重,顾不得什么礼仪大防,直接将吴长钧也领进了大长公主的寝殿。
夜晚安静,殿内三人其实已经听见之前吴长钧的话了,大长公主面上了然,淡淡道了一句:「下毒不成,这是要兴刀兵了。」
公主府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是大长公主的亲兵,但满打满算也不过八百甲士。
京中骁骑卫成员复杂,各方势力都有插手其中,虽然总体来说掌控在萧乾手中,但这般大事,他大抵还是不敢交托给骁骑卫。禁军之中,左右羽林各五千,还有御林军一万,就算还要守卫皇宫、封锁九门、戒严京城,能派来公主府的人马恐怕也不低于三千!
八百甲士和三千禁军相对,与以卵击石无异,更遑论九门被封,毫无退路……
殿内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大抵没人想到萧乾会选择除夕这么个时日行事,而且如此果断狠辣。贵太妃却是突然问吴长钧道:「京城九门,都是什么人领队封锁的,你可知道?」
吴长钧目光一闪,便道:「我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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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本是团圆之夜,虽则过节喜庆,但其实街上的行人更少,因为大多数人都在家相聚守岁,就连那喜好声色犬马的浪荡子,这一夜也都是被拘在家中的。
子时将近,街道两旁的屋舍里大多都还燃着灯火,偶有人声传来,也多是喜庆热闹。没有人出门来,于是这一场深夜戒严也没有人察觉,乃至于宫门开启,数千禁军快马而出,那沉重而急促的马蹄声才终于踏破了除夕夜的平和安宁。
彼时,公主府里灯火通明,下人们已经被遣散了,幕僚们也被送走了,甚至是贵太妃和苏墨也不在这里了。不过大长公主还在,钟韶还在,公主府的那八百甲士也还在,他们披甲执锐,整齐的列队在庭院中,安静,肃穆。
大长公主上了妆,胭脂和唇脂掩盖了她原本的苍白,华丽的袍服掩饰了她的虚弱。她身形笔直的站在石阶上,不言不语,也自有一种威严气度。
钟韶就站在大长公主身后,听着她开口道:「今夜过后,或许再无颖阳大长公主府。宫门已封,禁军已出,其他人都已经走了,若是此刻你们此刻要走,本宫并不阻拦。」
领军的校尉上前一步,单膝跪了下去,言语诚挚:「昏君无道,诛杀亲长,末将身受殿下大恩,愿与殿下共存亡!」
他一跪,身后的八百甲士便也都跟着跪了下去,没有一个人贪生怕死。
公主府立府二十余年,大长公主用心经营,旁的不说,在场这八百个甲士却都是她亲自精挑细选而来。他们不仅骁勇善战,更是忠诚仁义之人,那领军的校尉原本更是含冤将死,是大长公主亲自将他救出了囹圄,还对他委以重任。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就算明知身死,他也绝不会背叛!
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出乎意料,因此大长公主脸上依旧一派平静,她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心中有些哀戚,因为今夜这八百人也不知能活几个下来,甚至连她自己也未必能逃过一劫。然而她的眼中更多的却是决绝——事已至此,便真不能怪她不忠不义了。
目光微微一凝,大长公主便下令道:「执锐,上马,在禁军将公主府合围之前,冲出去。」
此时戒严已行,九门已封,但其实禁军还未到来,若是要逃离公主府,这个时候没人拦着自然比禁军上门之后来得容易。然而若是此刻公主府的甲士冲出去了,那便是闯了戒严,无论有什么因由,被诛杀之后也只能落个图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