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斐站着,言裹在毛毯里缩着,从齐斐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雌虫“炸毛”的头顶。
那一头“炸毛”左右晃了晃,它们的主虫摇了摇头。
言示意自己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强求言说出突然颓靡的原因,齐斐静静看了他一会,隐约能猜到雌虫一定是又独自进行了通胡思乱想。
转移注意力是遏制胡思乱想的有效方法之一,齐斐于是说:“那过来,我需要你的帮忙。”
“帮忙”一词成功转移了言的注意力,他倏的抬起脑袋,像是生怕齐斐会把这份委托给他的帮忙收回,起身动作十分迅疾。
本着伤员需要好好休养的观点,齐斐低估了雌虫的自体恢复能力,他总觉得言好像还是自己第一天见到时的重伤半残模样,在打理安置地时有意回避了让言帮忙,但凡是能独自完成的事情,他从不叫上言一起,言除了那趟物资收集与第二清晨趁齐斐没醒时做的几样工具,就基本再没干过别的杂事,日常主要负责当个“虫肉卷”,打打字,整理整理工具,闲的几乎怀疑虫生。
这大约是言长到这么大以来,度过的最无所事事的几日。
一开始还不知道齐斐的雄虫真身,单纯从同性情谊的角度出发,言都惭愧于自己受到的照顾,他非常想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提议总是被心系伤员的齐斐驳回,偏偏他还难以反抗齐斐的意志,齐斐一句“好好休息”,他的上诉之心就偃旗息鼓,顺从回归原位。
这时,难得听到齐斐直言需要自己帮忙,言的高兴全表现在了肢体语言里,他以起身的迅速程度来表达自己对帮忙的迫不及待,却忽略了齐斐就在他身旁,和他靠的极近,还正低头看着他的这个事实。
言的眼睛暂时看不见,可齐斐的眼睛还是完好的,他在觉察到言的动作意图后紧急直起脖颈,抓住那零点数秒的时间将上半身朝后撤了撤,才险险避开自己的下颌骨和言的头顶“亲密”碰撞的惨剧。
言站起来后才发觉不对,他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到自己的发丝仿佛是擦过了齐斐的脸,因而他担心地转头去确认齐斐的情况。出于对齐斐被自己的发丝糊了一脸,正面承接了自己已凝结的张牙舞爪的“杂毛”袭击的担忧,他看不见齐斐情形如何,脑袋在黑暗里本能的又往前凑了凑。
见言朝自己侧头,清楚看见了对方脸上浮出的窘迫与担忧,确实遭到头发糊脸的齐斐正想让雌虫别在意,但他才张开口,说了个:“你……”
雌虫的脸忽然又往前凑近了一点,齐斐的后半截话音悉数消失,他在“头发糊脸式”袭击后,又遭遇到了生平第一回 “封口式”袭击。
唇齿间没有什么别样味道,文学作品中常见的诸如“甜津”、“烟草气”。“淡淡酒气”等形容在这里都不存在,硬要说两虫的口腔里有任何气味,就是残余的一点食用能量块的味道——压缩食品味,
贴在唇上的另一双嘴唇像是随他的主虫一道僵住了,但那僵硬也只是须臾,一条忐忑不安的舌仿佛在边探路边走,好不容易摸索进“大门”,在接触到门内的“屋主”后又胆怯的停住。
从各方面来看,这个意外促成的吻都不够完美,它缺乏情调,缺乏技巧,只比蜻蜓点水般的双唇相贴略微高一级。
但也就是这么个仓促而意外的吻,让主动凑到齐斐唇边的雌虫像被谁当头锤了一下,他的一切行动都变成了本能下的无意识行为,大脑不打招呼,自行停运,直至他的嘴唇与齐斐分开,他都还处在浑浑噩噩的呆愣状态里。
齐斐同样有些愣神,这对他来说是十分稀罕的事,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双方双唇刚意外相触时就后退,让彼此分开,但他的大脑似乎在那一刻被不知名力量劫持了,他竟是任由这个吻发展至结束。
被劫持的大脑在一吻完毕后缓慢恢复运行,出现在齐斐脑内的第一个想法是:“这样的似乎还是第一次。”
继而,第二个想法很快紧跟而上,齐斐又想:“言可能会不太开心。”
此时被齐斐想起的雌虫,特指六年后的虫长官,而就在他眼前的六年前版本还一脸状况外,睁着眼睛“看”着他。
片刻后,回过神的雌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先小心舔了舔嘴唇,那才消退没多久的红又攀爬上他的脖颈,让他再次表演了一回“大变红虫”。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谁也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需要帮忙的事项也被抛到了天边,刚刚的计划被一个意外的吻尽数打乱。
两尊虫雕相顾无言,最后还是言先动了动,弯腰抱起他的录入器,磕磕巴巴打了句:【抱歉。】
不过一个单词,那戳键盘的手指莫名戳错两次,像是它的主虫打字技能骤然退化,变回了一个指头愚笨的初学者。
“不,你不需要道歉。”齐斐终于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安抚着言,“只是个意外。”
言点点头,收下这句安抚,紧张的神情却没放松多少。
齐斐看了他片刻,做了个不那么突兀的话题转移——他提起了自己刚才的第二个想法:“六年后的你如果能回想起刚才那一段,应该会不太高兴。”
言的注意力成功被这个话题吸引,他神情放松了一些,面上浮现出好奇:【为什么?】
齐斐如实回答:“因为我和六年后的你还没发展到那一步。”
这句诚实发言对言造成了显而易见的震惊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