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眸,有点失落地问:“我能不能先回家一趟,家里有人等我。”
“那你偷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家里有人?”
男孩的眸光黯淡,模样可怜极了,警察顿了顿,补了句:“你先去那边坐着,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说吧。”这话说完,警察便将他轰到一边去,转身正打算处理另外的事情,迎面便撞上一个男人。这男人的长相极为严肃,穿着整整齐齐,手中还提着公文包,整个人看起来并不怎么好相处,甚至有些阴沉。
但这位年轻的警察对他却极为恭敬,“李、李老师,怎么了?您在这儿坐。”
“好久不见了。”李信田点点头,没有多说废话,指了指坐在角落低头思索的姜赦问:“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年轻警察心头一跳,“老师,那是您的学生?”
李信田摇摇头,“是邻居,你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年轻警察以前也是李信田的学生,对自己曾经的这位老师尊敬得很,一听说姜赦是他的邻居,态度立马变了,连忙回想当时的情景。
如他之前所说,姜赦偷东西的那条道上经常有人偷东西,老早就有人报案了,但一直抓不到人,局子里留意到这件事情之后就派人在那守着。事情发生的时候年轻警察正低头弄着手机玩游戏,忽然听到有女孩的尖叫声,连忙冲过去,恰好撞见那女孩抓着姜赦的手,而姜赦手里拿着女孩兜里的钱,看见警察的那一瞬间,姜赦的表情有些紧张,年轻警察一看,知道了,偷东西的就是这个人。
李信田打断他:“你的意思是,没亲眼看见他偷东西?”
年轻警察一愣,苦笑:“老师,都经过了那件事,你还是没肯放弃刨根问底的原则啊。”
“一码归一码。”李信田并不是很想讨论那件事。“那女孩呢?”
“有点事,等会儿就来了。”年轻警察打开烟盒想抽支烟,李信田的目光停在他手上,他又讪讪地收了回去,“虽然是这么回事,不过吧,这事情,那女孩其实也没说清楚,我毕竟没有真的看见,所以刚才才会这么问他到底有没有偷东西,可是你看吧,他什么都不肯说,一切等到那个女孩过来再说吧。李老师,您这么问,是觉得相信他不会是偷东西的人?”
他是李信田的学生,知道李信田的性格,他所做的事情,一切都是基于对学生的了解,而后终结于真相。本以为李信田这么问是因为了解那男孩,想帮那男孩,心里也做好准备了,谁知李信田听了这话,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问问,这件事,不归我管。”
说完,年轻警察便看见李信田径直地朝姜赦那边走去了。
姜赦的模样不太对劲。
此时他腰板挺直,双手撑着膝盖,却死死低着头,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鞋子浑身深僵硬得似乎一戳就倒,又像是全凭着一股气来撑着这一切。
“姜赦。”
他微愣,不敢抬头。
“信田叔,你怎么在这?”
李信田没有回答,只是问他:“你偷东西了?”
姜赦抿了抿唇,摇摇头,“请您帮我一个忙,告诉林枷,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回来,求您别告诉他我在警局。”
“我不会帮你。”李信田冷漠地说。
姜赦一怔,抬头却对上李信田审视的目光,而后他瞥见后面的□□,瞳孔一缩,像是被刺到似的,咬了咬牙,梗着脖子低下头去。
李信田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你不敢看这里?为什么?”
姜赦同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两个人的对话鸡同鸭讲,他回了一句:“我不想让林枷担心。”
“你觉得这应该吗?”
李信田的声音冰冷的传来,姜赦面无表情地说:“不应该。”
气氛陷入僵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李信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一开始他是看不起这个小孩的,由于过去的一些事情,他对过于亲密的两个男孩并没有太多好感,曾经以为自己在这两个男孩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即使在现在,他仍然对眼前这个男孩有着某种偏见,只是在妻子的耳濡目染之下,抱着一个观望的心态:这两个孩子和以前遇见的不一样。
他自然是相信妻子的眼光,然而许多事情往往不如表面简单。
有多期望,就有多失望,他早已对此深有体会。
夜幕降临,警局里的灯亮如白昼。
李信田早就回去了,那个女孩也迟迟未来,将姜赦带来的年轻警察都有些后悔自己那会儿为什么不让那女孩直接过来,更何况,他可是看出来了,自己那位老师说是那么说,实际上还是有点关心的。如果这人不是老师的邻居,他早就把人关进去了,现在倒麻烦,姜赦待在这里,留也不是,去也不是,没有准确证据说他偷了,也没有准确证据说他没偷,问了半天也没能从他嘴巴里撬出半个字来。
想到这里,年轻警察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一瞬他整个人便惊得立起来了,“老、老师,哎哟还有师母,你们怎么来了?”
陆耿直笑眯眯地给他递了一个暖壶,“好久不见了呀,大晚上的你还要上班啊,喝点粥吧。”
年轻警察受宠若惊,“师母辛苦了,你们来是要干什么呢?”
陆耿直指了指她身后的一个男孩,“那个叫姜赦的男孩还在吗?可不可以让他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