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利卿。”
那之后,骑士才缓慢地扯出一个不算完美、但足以显露出真诚的笑容:“我时刻祈求,能再与您相见。”
第69章
时刻祈求着, 祈求着,等候着,等候着——能与您再次相见。
这是一个多么恳切,仿佛在向不知身在何处的神明祈祷的声音,也时刻在骑士的心间回荡。
在如愿以偿,确实再与那个人相见之时,高文的心中有喜悦, 有激动,更有难以言喻、更无从对贝德维尔卿他们解释的复杂。
所以,他就只能义正言辞地辨明自己毫无逃跑的想法——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只不过是在隔着门感应到门内的意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那道气息时小小地愣了一下,然后就被两位卿不由分说架了进来——紧接着,在众人的期待之下,勇敢地表露自己最真实的心声……
“不出意外, 高文卿果然没有表……嗯。”某位卿在旁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
“首先申明,我绝不是在质疑高文卿作为一名骑士的勇敢和正直, 但是——嗯,我之前就打过赌,高文卿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又有一位卿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注视向他,时而摇头晃脑。
高文刚刚说完他对艾尔利卿的第一句话,对于同僚们的评价与批评,只能遗憾地当做没听见。他当然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他们的关心, 并且,对那句用非常肯定的语气断言他“绝对不可能告白”的话予以了最大的包容。
是的,说这话的人正是兰斯洛特卿。
他们的恩怨在生前就已经终结了,高文自然会谅解他这评价有误的片面之词,想来兰斯洛特卿一定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嗯,一定不是故意的。
“……”
那么……
接下来,应该说什么呢?
高文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确实应当道歉,并且请求艾尔利卿的原谅——那个不是他的他……不,或者说是,将他隐藏在内心的晦暗思想全都暴露出来的那个“自己”,对艾尔利卿做出了无比恶劣、难以得到谅解的事情。
而他深知这一点,但在深深地愧疚的同时,却又在狭隘的心中的缝隙里生出几丝并不恰当的……庆幸。
正因如此。
难以启齿。
至少,在现在,还无法——
“啊,高文卿!”
艾尔利及时地回应了他,声音里明显带着看到故人后的喜悦。
可想而知,他所表现出的这份喜悦,才是真诚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更不会有任何像另一个人那般难以直言的心思。
“我刚还在问阿尔托莉雅你怎么不在,你就刚好回来了,真是太巧啦。”艾尔利道。
高文这时候也摆脱了两名同僚的束缚。胳膊被松开,高大而格外威武的骑士在王与同僚们一言难尽的目光注视下显得颇为尴尬,仿佛浑身都不自在,也就是艾尔利没看得出来。
“是的,真巧……”
高文只有这么接道,声音的音量不知为何低了下来:“我也是刚好走到门口才感应到……呃!”
话音未落,贝德维尔卿的手还未放下去多久,就又一次不着痕迹地、但相当不留情面地在他的背后重重的拍了一下,以至于太阳骑士稳重的音调出现了相当明显的一个突兀的颤音。
——高文卿!你确定要在重逢后见到的第一面说这些毫无营养的话题?
——贝德维尔卿,诸卿……连吾王也?!等一下,你们大概是误会了,我对艾尔利卿确实心中有愧,但除了这份愧疚,并没有……
辩解吧,这次又用眼神来进行毫无意义的辩解了。
而辩解的最后,高文卿半途哑了声儿,显然是连自己都没办法说服,更别说强行说服别人。
这番眼神交汇发生得隐蔽而悄无声息,只有多年同僚的那几人内部能够精准地解读。
发生在另一个圣城卡美洛的那段不同寻常的事件留下的记忆,除了贝德维尔和与狮子王有着极大区别的阿尔托莉雅,其余的几人都有。
被圣杯反转后,他们基本上都做出了不少违背本性的恶劣行径。特里斯坦尤甚,如今的他无时无刻都在为那个不是他的他的行为而感到痛苦。
高文也不例外,他十分清楚那个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极端。
可是,就像他之前深藏在心间的隐晦的心理活动所想的那般——反转后的他做的那些事情,除了屠杀无辜人民这等如今的他绝对无法接受的恶事外,其他的……竟然,都是他发自内心想要“完成”的。
他希望,弥补遗憾和悔恨,向王献上最纯粹的忠诚。
他完成了。
他渴望,在一座高塔中,安静地、忠实地守护他由曾经的情感积淀质变为一见钟情的梦想中的情人。
就结果来说,他也完成了。
只不过,是在“梦”里。
——有那么一刹那,卑鄙地期望过那就是“真实”。
可无法蒙蔽,无法再自欺欺人,骑士的荣耀无法容忍自己沉溺于虚假的梦中。
高文曾发过誓言,对于那些不是真正的他作出的恶事,不能以虚假为借口当做从未发生,再大的罪恶亦或者负担,都要由如今的他来接纳,来承受。
其中,也有与艾尔利卿相关的一点。
就在刚才,叫出那个名字的刹那间,还有另一句话险些脱口而出。
‘艾尔利卿,这才是我们自生前分别后的,真正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