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翼二话不说,挂了电话。第二天开始请病假,返回昆山老家。天天在妈妈面前摆出一张苦闷的脸,唉声叹气不说话。他妈妈被他磨得没脾气,只好主动点破:你要是还记挂着那个女孩,妈陪你去求她。
何翼喜滋滋就带母亲来上海了。
他是这样想的:上次把话说得太难听以致得罪何美丽的是妈妈,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次要和解,自然也需要妈妈道歉说软话。
何美丽忍住身上的颤抖,铁青着脸硬往前走,连搭在她胳膊上的手也懒得拨掉。
她太恨何翼妈妈了!
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贪钱财,那日当众羞辱她,才知她是个狠心毒辣一心置人死地的。
“你当阿姨愿意出言糟蹋你吗?阿姨心里在滴血呀!阿姨为什么不惜当众当恶人?是因为阿姨舍不得你呀!阿姨心里,早已将你看作我的儿媳妇。有人跟我抢儿媳妇,我怎么能不着急!
我太急,以致于急糊涂了。只顾上赶走外来的狼,忘了把你也顺带伤害了。这一个月,我吃不香,睡不香,睁眼闭眼脑子里想的都是我的小丽。我的小丽,不要记恨妈妈,妈妈有苦衷啊。”
何翼的妈妈,堪称声泪俱下。
何美丽瞪圆了眼,一时差点被骗了过去。
只是,当她一回想起当时何翼母亲说那些话时的语气与神情。那种恶狠狠的、夹杂着嘲讽和看不起的嫌恶语气与神情,比话语本身更伤人。一想起这些,她便坚决得不能再坚决。
何美丽哆嗦着手摸出手机,尽量控制语气:“您现在就松开手,不然我打110报警。”
何翼妈妈被她的淡定和冷漠弄得挺不好意思,这显得她刚才的戏太夸张,有损她的自我人设。虽然自尊于她其实不算什么,但考虑到一番表演并没有取得什么功效,又何必搭上自尊呢。
她有心还要说些什么,但被儿子何翼在背后拉了一把,便讪讪住了口。
一回头,何翼挤眉弄眼,原来是要她快松手。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送开钳紧的手。
何美丽出人意料,以离弦之箭的速度飞奔而走,留下那母子俩瞠目在原地。
何美丽一鼓作气,一口气跑到家,抖着手开了门锁,“啪”一声关了门。关门之后,后背抵在门上,这才得空喘气。
喘了一会儿,透过猫眼往往瞧,看见那对母子疑疑惑惑地走在楼梯间,似乎也能听到他们的自言自语:“到底是哪家呢?肯定得是亮着灯的吧……”
何美丽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还没来及开灯。
那对母子在对面人家吃了闭门羹,不敢再盲目敲门,便怏怏不乐下了楼。
何美丽留在房中,仍旧不敢开灯。
她原本计划在回家的路上买点菜,烧点饭,吃饱了打扫家的。被何翼母子突然这么闹一场,又兴致阑珊起来。
冬天的上海,六点天就擦黑。
何美丽在昏暗的室内里坐了一会儿,感觉肚子饿了,便摸黑进厨房。打开冰箱,内心又莫名一阵疼痛。
冰箱已经行将空了。冷藏室只有一碗吃剩了一半的阿胶膏;冷冻室3个抽屉,只剩一根原味哈尔滨香肠。
何美丽的疼痛来自,每次她打开冰箱,都会想起杨薛蝉初走的那一天,她无意中打开冰箱看到的盛景:冰箱被杨薛蝉塞得满满当当,满到要抽东西出来都很费劲。
3袋速冻水饺、冷鲜羊牛肉、冻鱼、冻虾、鸡腿各2盒,乌鸡1只,冷藏室的抽屉几乎满得拉不开抽屉。
冷冻室内也盛况空前,塞满面包、鸡蛋、袋装拉面、袋装米粉,文火慢熬的核桃、黑芝麻、红枣、黄酒冰糖东阿阿胶膏,连番茄酱、沙拉酱、芝麻酱、海鲜酱、奶酪、黄油、果酱、果汁等都一应俱全,东西多到冰箱顶部的灯光都照不下来。
每次开冰箱,何美丽都控制不住眼眶含满泪花。
她一直坚定地跟自己说,杨薛蝉就是个骗子,骗到她的身体,增加了他的炫耀谈资,就不再有兴趣。她不爱读名著,但还是知道《德伯家的苔丝》的。可是,曾经的冰箱却无情碾灭她对自己的洗脑。
只要站在冰箱前,她就无法相信:他不曾爱过她。因此更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冰箱都空了,你仍旧毫无音讯。你怎么舍得不管我,怎么舍得我难过?
何美丽在泪眼昏花中关上冰箱门。
就着五分之一的香肠,煮了一碗泡面——呜呜,一箱泡面也只剩三分之箱了。抖擞的精神也不知去哪儿了,她重新变得恹恹的,什么也顾不上清洗,吃过泡面,刷刷牙就爬上了床。
好吧,至少店长明天会比较满意,她又重新恢复成伪高级的淡然状态。
睡前百无聊赖翻看朋友圈的微信,发现原来调成静音的电话接了很多何翼发来的消息。何美丽随意浏览了一下,都是诉说悔恨和相思的缠绵情话。
可惜,曾经沧海的她,已经不再动心。
她毫不迟疑地删了何翼的全部消息记录。临关机前,神使鬼差,又拨打了那个熟得不能更熟的号码……
第378章 沉默的电话
竟然是“嘟……嘟……”等待接通的声音!
何美丽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调动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备战一样竖耳倾听。
不出意外,或者出乎意外,电话很快接通了。
然而,却没有人说话。
回应何美丽热切的“是你吗?是你吗”的是一片沉寂。死死的沉寂。有意为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