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明白丈夫的心思之后,赵夫人一时也是感慨万千,可最终还是柔声劝道:“话虽如此,可事情毕竟都已经过去了,身在官场哪里能万事顺风顺水?再者女婿说得对,既无杀妻夺子之恨,哪里有永远的敌人?你若能在此事上拉他们一把,便是圣人怕不也要高看你一眼,日后也少了一个敌人,多了许多朋友。再者此事也是替圣人解围,我琢磨着,既然两人都不愿意,圣人势必不会强逼,可缺的就是个台阶,若你的计谋能成,圣人自然也能记得你的好。”
道理何厉都明白,也知道其实这件在不少人看来千难万难的事情,根本并不难,只是那些人都正面对敌做惯了,又因为身在其中,不免慌了手脚,只想着怎么才能干脆拒绝,却忘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略退一步才好更彻底绝了后患的策略……可是,他就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他素来行事肆无忌惮,看不惯的就是看不惯,什么名声面皮的,早就给他自己有意识的毁干净了,如何还会在意?
再者两边交恶多年,此番自己不落井下石就殊为难得,如何能主动出手搭救?
这也忒……忒叫他难做!
完全不是他得矗
两人成亲着许多年,许多风风雨雨都一同走过,如今儿女都成亲了,赵夫人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枕边人心中所想?于是也不催促,只是含笑看着他。
何厉果然撑不住,只是依旧嘴硬,愤愤道:“你也莫要再说那小子,我已然是后悔了,什么女婿,分明是个讨债的!不说向着老丈人,却偏偏要替旁人出头,哼!这会儿又装什么大头蒜,不过才做官几年,就在老子跟前装狐狸,老子这些年吃过的盐,怕不是比他走过的桥还多些,也敢来说道我了,赶明儿也不许他进来,来就用大棒子打出去!”
赵夫人忍不住笑了,故意逗他,说:“他是北人,过的桥自然少些,若是金家的小子,你岂不是要齁死?”
何厉今儿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自家夫人说的无言以对,也不由得有些悲愤凄凉了,当即哀道:“夫人呀夫人,你我同床共枕多少年岁?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小子,一个半子这般糟践为夫?”
赵夫人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倒越发娇媚了。
次日,牧清寒和杜文一大清早再来,何家门房果然不叫进。
那门房自然也认得他们,当即为难道:“姑爷,牧大人,不是小的有意为难,实在是,嗨,老爷的脾气二位也知道,这来得快,去的也快,两位就别为难小的了,小的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指望小的挣钱养家呢。要不,您二位赶明儿再来?”
两人虽然着急,却也真不好为难一个听命行事的门房,只好怏怏而归。
谁知他们的身影刚消失在拐角处,何厉却突然从门内探出头来,十分畅快的仰天大笑几声,倍觉解气。
门房一头雾水的摸着脑袋,憨笑,问道:“老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何厉痛痛快快的笑了一回,却斜了他一眼,哼道:“你懂什么!这些混账小子记吃不记打,三五日不收拾一顿,眼见着就要骑到老爷我头上指指点点啦,哼!”
然后结伴去衙门的牧清寒和杜文刚要在路口分道而行,就听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同时还有人气喘吁吁的喊着什么姑爷,什么牧大人。
两人心头一动,当即转头,来的可不是方才的门房?
天热,来人跑的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只是递上一张对折的信纸,狠命喘了几口气才道:“老爷叫小的来送这个,旁的什么都没说。”
牧清寒和杜文巴不得一声儿,连忙抢过来看。
等他们将这张在普通不过的信纸展开一看,却见上头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墨迹未干,酣畅淋漓:“八字不合”!
八字不合?
两人对视一眼,继而狂喜,又连声骂自己蠢笨如猪。
可不是怎的!
多么简单有效的法子,怎么他们就没想到?!
时下成亲都需合八字,有合得来的,自然也有合不来的。若是当真门当户对又两情相悦,使点手段,便是原本不合的也就合了。
可若是一对怨偶,同样使点手段,便是合的也不合了!
他们只想着如何能叫圣人收回成命,将这场婚事化为虚无,可却从未想过,其实未必要化为虚无,只要殊途同归即可。
圣人虽未明说,可实际上已经有许多人知道消息,若是叫圣人反悔,难度之大远胜上青天;不如就大大方方默认了,然后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只是过些时日合八字时,推说八字不合也就完了。
世人极信奉这些,只要放出这个消息去,虽然遗憾,可两边面子都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