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后,她哭的眼泪都干了,这才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而去,只能无力的倚靠在一棵竹子之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相公现在回家了吗?她到这个时候,最担心竟然还是他。
咬了咬唇,她又直起了身子,她想去家里看看,如果没有人,她就再过来寻找便是,然而刚走了两步,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相公。”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说了一句:“对不起。”
“傻瓜,我又没有生你的气。”安秀儿见到张镇安过来,开心都还来不及,只伸手捏捏他的脸,抬眼看他,道:“相公,你现在可以看清我了吗?”
她一双剪水双瞳通红的如同小兔子,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帘,安秀儿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一时竟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双手拉着他的手掌,道:“相公,你能够看见我,这真是太好了。”
“我刚刚推了你,你不生气?”张镇安摸摸她的脑袋,话语颇带歉意。
安秀儿摇摇头,道:“我当然生气了,可是我现在看到你,却一点都生不起气来了。”她眼睛眨了眨,想哭又想笑,最终又是落下泪来。
张镇安伸出粗粝的手指,将她眼角的泪轻轻揩去,安秀儿又扑入了他的怀里来,道:“相公,无论怎么样,你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可是,我只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瞎子的人。”
张镇安说着,眼睛也是闪过一丝痛色,他从前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虽然用药养了许久,可还是不见好,最后他来到此地隐居,看似每日悠然,可是这两年来,眼睛也是时好时坏,别人叫他瞎子,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相公,你别害怕,我可以做你的眼睛,就算是你真的看不见了,你也不要慌张,只要你不嫌弃我唠叨,我会将我看到的东西一一都告诉你。”安秀儿认真的说道,“我们回去再找个大夫看看,日后好生养着,你不会瞎的。”
“是不是这两天,我让你做了太多的活计,所以你的眼睛才会受不了的?”安秀儿说着又自责了起来。
“别瞎说。”张镇安摇摇头,认真的说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与干活又有什么关系呢?刚刚是我的不对,我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对不起。”
他认真的同她道歉,安秀儿心中只觉得欣慰,摇摇头,小脸扬起笑,道:“我不生你的气了,咱们回去吧。”
“好。”张镇安点头。
安秀儿让他在前面走着,自己忍着疼痛,强撑着笑颜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
张镇安终于发现了她好像有些不对劲,他猛地转过头,抓捕到了她脸上那一丝隐忍之色,顺着往下看,这才看到她的右脚已经是鲜血淋漓。
安秀儿见着他的目光,连忙要将自己的脚给藏起来,可是她今天穿的这裙子有些短小了,怎么都遮不住,她只将右脚藏在左脚的后面,朝他露出一个笑来,道:“相公,你怎么不走了?”
“你的脚受伤了,为什不跟我说?”张镇安抬眼看她,眼中隐隐有两分心疼,她正欲再辩解一些什么,他却是走到了她的身边来,身上带有两分威势,让人不容置喙。
他蹲下身子,将她的脚踝一把抓住了,小心翼翼的褪去她的鞋子,才发现她的脚后跟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他眉头微皱,“怎么弄的?”
“被夹子给夹了。”安秀儿老老实实的回答,又反过来安慰他,道:“我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都这样了,还不疼。”男人的声音软了下来,朝她招招手,蹲下身子,安秀儿有几分羞涩,迟疑了一下,还是爬到了他的背上了来。
“爹,你真好。”安秀儿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说道。
张镇安见她又这样叫他,忍不住问了句:“秀儿,你莫不是有恋父癖吧?”
“对啊,我就是有恋父癖。”安秀儿趴在他的后背,道:“小时候,我爹也是这样背我的,他的后背跟你的后背一样的宽厚,他的胸膛跟你的胸膛一样温暖,能够给我依靠。可是随着我一天天的长大,我的老爹呀,慢慢就老了,他的背脊被生活压的弯了下来,身子也变得佝偻,再也背不动我啦。”
安秀儿趴在男人的后背一一细数着她爹的事情,张镇安安安静静的听着,忽然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濡湿了一大片,他听到她在在小声的抽泣,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裳。
“岳父大人现在还健在,你就不要伤心了。”他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
“我没有伤心。”安秀儿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我爹他将我抚养成人,陪我走过一段长长的路,现在他将我交给了你,接下来,我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你会一直这样陪我走下去吗?你会不会还像刚刚那样,什么话都不说,就要将我抛弃?”
张镇安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他下次眼睛下再看不见,会是什么时候,又会不会下次再看不见,就再也看不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接受,失明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相公,你为什么不说话?”安秀儿的声音再次从他的背后传来,道:“你是不是还想着再抛下我一次?”
“不会了。”张镇安终于开口,道:“不会了,下次如果我再看不到了,我也一定会坚强面对的。”
“这就对了。”安秀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