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溪知道,当余震来临时,救援队一定要先保住自身安危,撤离至安全位置,待震动过后,确认安全,再去救人。眼前的土,这般掩埋着,林文溪只记得他进的是一层尚未垮塌的三层楼。他这一瞬,有些不大确定自己是否还能走出去。这附近没有挖掘机,没有任何能运起大重量的器械,一切的一切,只能靠人一手一脚地挖掘出来。
空气,到底能支持多久?
听说最惨的死法,就是活埋……
隔壁赵渊的声音已然平静下去,他怎么了?是累了,还是被……还是……他没有空气了!、
林文溪开始感觉害怕,冷汗一点点地渗出来,汗水蒸发时,微微的寒冷被毛细血管无限放大,他似乎被深深地包围了,如同这浓浓的黑暗的恐惧——就算死,也再见不了赵渊一面了吗?
赵渊终于开始有些清醒过来,方才的呼喊,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求生的本能使得他愈发地清醒。他大致触摸着自己周围的空间,约五到六个平方,外面的动静方才是渐渐消失的,说明自己被堵上之后,塌方还在继续,没有任何光线渗出,这里离地表,不知道有多远没有能通往上面的钢管,身边,只有几块碎木,破旧的桌子,有一个破损的音箱状物品。有几根横梁在不远处,之所以现在还不觉得憋闷,应是横梁支撑的地方,有一些空气透出来。身上还有个补给包,有些水和食物,够两顿饭,一起应该能支撑几天不至毙命。
可是,林文溪呢?他有谁么,有吃的么?他受伤没有?为什么,完全没有动静!
赵渊再次喊出声来,又紧紧贴着这堆土,他想从那里听到任何一丝一缕的声音,哪怕,是呻吟声也好啊!
赵渊开始挖地道,避开横梁的支撑点,这里有一堆砖石土块。将棍子折断,一下,一下地挖着,不行,太慢,用手,一手,一手地挖着,若是上苍眷恋,就算身死,也让我能找到文溪……
什么划破了手,血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不管了。
石头,慢慢挪开。
上面的土,又掉了下来,填满了方才挖的地方。就像是西西弗斯,日复一日地推着那块巨石,可巨石只是重复地跌落。
无力的痛感。
可还是继续挖着。
林文溪!等我!
赵渊的泪水混着血水,一点点挖着还是不足十公分深的洞。
一阵细密的叮咚声从那边传来,虽然声入丝帛,此刻于赵渊来说,却不啻于洪钟大吕!
赵渊贴紧墙壁,紧紧地听着,泥土落入口中,都未发觉。
那是——
火把吹笛的夜晚,无数次林文溪默默独奏,继而莞尔一笑,那般熟悉的钢琴旋律,怎能不让赵渊直如浑身新血遍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听见了,文溪,我听见了!你还好吗?”赵渊又哭又笑,用力捶打着土墙,不一会撕扯自己的头发,直觉竟似疯掉。
三下c调,作为回应。
“你为什么不说话,文溪,你受伤了?”赵渊大声喊着。
低沉的降调音,意思是否定,没受伤。
“那就是你比较累,说话我听不见?”
咚咚咚的肯定音。
林文溪是在黑暗中突然摸索到钢琴键的,一架几乎完好的钢琴摆在角落,看来,地震之时,这里正在上音乐课。
几乎没有犹豫,弹奏着《彩云追月》,行云流水,皓月高空,所有的话,都在这里了。
林文溪不记得自己弹了多少曲,每一曲之后,赵渊都继续喊:“继续。”
可他的手已经酸了。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饿了,亦困顿极了。
林文溪弹了一首《催眠曲》,弹得自己几欲入睡,又听得赵渊在那边呼喊:“还不够困,再来一遍!”
林文溪将琴键微微用力锤了一下,发出杂音。
“乖宝宝,不生气,长了皱纹不美丽。”赵渊魔咒一般的声音自那边传来。
这人,是王襄附体了!
林文溪弹了一首王襄常常哼的那首《白月光》,只是弹到那句“想隐藏,却欲盖弥彰。”时,他过往的一切闪电般出现在林文溪的脑海中,林文溪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我他妈地不是王襄!我在身边,你居然想起别的男人!”
林文溪弹了一首《我在身边》。
那边响起赵渊销魂的吼叫:“我在身边,你怎么看不见……”
林文溪重重地跌坐下来。
“啊,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这是谁教育王襄说的话来的?”
“别不说话啊,你再不说话,我……呃……啊……”赵渊的一声惨叫。
林文溪重又爬上钢琴,用力拍打几下。
“哦,我没事。这不是学某人的么?你知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
“不然你弹一首十九摸吧……”
“就知道你没听过,我唱给你,你现弹啊。
“你又不说话是不,呃啊……我到底受没受伤呢,好疼,是哪里疼呢……”
赵渊惊恐地听见,林文溪弹起了超度亡灵的……《大悲咒》。
“老子他妈地没死!!!!”
不晓得是余震还是咋地,几块泥跌落下来,大地抖了三抖。
第164章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凭借着军用卡车的优势,陈婉馨郑凯等一行人抵达东川。
郑凯先强令骆扬等人,帮先遣队输送了部分补给,又命他们帮忙输送了部分伤员,直至事情忙得差不多,才一路破土凿石地往红星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