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杳从桌边搬来了圆墩,坐在辰前身边。
茶馆的人来的很快,衣裳上似乎还带着冷风。是个看起来很干练的中年男人,留着山羊胡子。
他似乎不太愉悦,不过在场的几人都不太在意他的感觉。辰前更是丝毫没察觉到他的情绪。
被穆杳派去请人的男子,自觉给师傅打着下手。他动作利落,烫杯温壶一气呵成。辰前看得惊奇,对这男子带了几分探究心思。就连茶馆的师傅,回过神后都气顺了不少。
步骤行云流水般进行着,落、冲、刮、洗、泡、烫、倒、点步步妥帖,辰前怀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心想这师傅实在有实力。
却不想,到奉茶时,坐在一边的穆杳起身接过了茶师手中的白瓷盏,亲自奉给了辰前。他受伤未愈,却逞强的双手奉茶。
绑着绑带的右手微微颤抖,他还面不改色,毫不介意。
怒意和无奈齐齐涌上,辰前试图抬手接茶,却又被穆杳绕了过去,“师尊动作不便,由弟子代劳可好。”
师尊还能说什么,只能憋屈说好。
他面有委屈的样子恐怕自己完全不清楚是何等诱惑。
穆杳眼神暗的分明,他示宜二人离开,将茶奉至辰前鼻下。
此时原本浮在面上的茶叶纷纷下沉,浓郁茶香扑鼻而来,混在艾叶气味中,却独特易分辨。“这是洞庭当地产的茶,运到锦城来的。”
君山银针产于洞庭。
此时茶水略烫,辰前就着穆杳的手浅浅抿了口,猫眼一亮,似乎欣喜。
恰有人在此时敲门,穆杳就势将白瓷盏放在了桌沿。“等再凉一点。”他咪眯笑着跟师尊说。
辰前觉得应该不是错觉。
这弟子最近猖狂了不少。
嗯,不过似乎因此事生气并不合适。
于是师尊默默咽下了这口气。
这人受伤了,他得万事紧着他。
尤其胸腹处的创口实在凶险,弟子到现在脸色都没有恢复红润。
“近。”弟子心情极好,说出口的话分外温柔。
进门的侍从头低的很低,丝毫不敢看里面的人。他将木托盘放在楠木圆桌上,又动手将几样茶点摆出。
穆杳似笑非笑看着,连辰前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柳五,怎么了。”出声的是辰前,他声音不大,说完还被弟子不赞同的看了一眼。
那侍从动作僵硬,半晌,辰前耐心都不剩多少了,才抬头看着二人,正是柳五。
少年样貌最多只能称得上清秀,他似乎并不喜欢二人,却努力压抑着情绪,露出一脸谄媚笑意:“我,抱歉。我只是想问,小阮的病,有可能治好吗?”
辰前抬眼看向穆杳,想知道他会怎么说,不想,那双明媚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辰前冲他摇了摇头,希望他哄骗安慰一下少年。
“不知道,不好说。”偏过头的青年这么回答到。
辰前:……
“好……谢谢。”说完,柳五垂头失魂落魄离开。他捏着木托盘的手指应用力过大,苍白难看。
走到门口时,他又恍然回头,眼神闪烁,并不看二人:“去洛阳,做什么?”
穆杳皱眉,他并没有跟少年说过,他们要去洛阳。看来这柳五有点手段。“我们住在那里。”语气没起伏,声线冷了不知多少。
“哦…好。冒昧了。”能看出他是不愿的,但此时他和小阮根本就是仰人鼻息,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