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琴跪了下来:“大娘子息怒,万事总还有解决的办法。”
苏令娴握了握拳,抚下气息,轻声道:“走,回房。”
“大娘子不去夫人那里了?”
“亲娘的心,总是偏的;以往是我想岔了。”苏令娴小碎步往西院走,心中计较万千,如今她声名大不如前,总要想个法子……
总能有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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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的炭火,熏得内室暖融融一片,苏令蛮一进去便忍不住解了大麾,露出一身天青色窄袖胡服:“阿娘今日感觉可好?”
吴氏本来还病歪歪地靠在引枕上,一看她这模样,顿时直起了身子:“阿蛮,你这……成何体统?!”
郑妈妈连忙从旁为她顺了顺气:“夫人,消消气,消消气,二娘子此番必是有原因的。”
苏令蛮颔首:“阿娘,我要出门。”
“你这浑家,简直是要气煞阿娘!”吴氏捶着胸口,默默落泪:“阿娘也不指望你出落得亭亭玉立,可也不能打扮得跟个粗野汉子似的,往后……往后……”
“阿娘,这定州城的小娘子都爱穿胡服,她们穿得,我怎就穿不得?”苏令蛮一屁股坐到了屏风隔出的小圆桌边,敲着桌子撒娇:
“郑妈妈,阿蛮可饿死了。”
郑妈妈一叠声地哎,吴氏拿这泼辣刁皮儿没法子,只得吩咐翠缕将早就备好的莲子百合粥呈上,生怕饿坏了这小祖宗。
在不与苏护冲突的时候,吴氏一向还是将这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宝的。
苏令蛮小口小口地喝了一整碗粥,才觉得这满肚子饥肠得到了抚慰,不再大唱空城计。吴氏在女儿的陪伴下,倒也难得胃口大开地进了一大碗,见苏令蛮停下,不由道:“不再多进些?”
苏令蛮艰难地将目光扒开,起身舒展了下双臂:“阿娘,你今日且歇着,由郑妈妈照顾你我放心。我出去一趟。”
“去哪?”
吴氏待问出口,又不免悻悻道:“你去吧,反正阿娘如今是管不了你了。”
苏令蛮沉默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吴氏被那微澜死水般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心虚地移开视线。
苏令蛮一边接过巧心递来的大麾系好,一边嘱咐道:“阿娘,若阿爹喝了花酒回来朝你撒气,你便将门关了,郑妈妈知道怎么做。”
“阿蛮,旁的阿娘不说,可这夫妻纲常,父子人伦,是天经地义之事。我们如何能对你阿爹这般?”
苏令蛮苦笑摇头,阿娘是被外祖教坏了脑子,转不回来了,摆摆手直接领着巧心扬长而去。
吴氏在后面气得直干瞪眼,拉着郑妈妈手泣道:“郑妈妈,往后阿蛮该如何是好,都是我没教好她,让她成了这顽猴模样……还有哪户好人家肯要她?”
郑妈妈不由对天翻了个白眼,夫人总也弄不明白事情轻重缓急。早在吴家退婚,二娘子便再难嫁到好人家。还不如如今这般,活得畅快些,不看人眼色,生活还有滋有味些。
马车早就停在了二门外,小八见苏令蛮来了,忙迎上来屈了屈膝:“二娘子,将小八也一同带去吧。”
苏令蛮沉吟道:“不成,阿爹昨日气哄哄外出了一夜,回来必要寻我撒气,郑妈妈一人镇不住,阿娘又病了,你且去留意帮着些。”
小八性子拗,跟她久了,也学了点皮毛,手上有些功夫,拉住阿爹还是够了的。
小八也不执着,退了一步:“两坛子酒都帮二娘子放在了马车匣里,巧心姐姐看这些,切勿洒了。”
巧心点了点她额头:“你啊……”
苏令蛮莞尔一笑,轻身一跃,马车一阵晃动之下,人已经进了车厢。巧心也轻巧地上了车,卢三一个扬鞭,马车便晃出了大门,迅速地城门外而去。
定州城外和城里,是两个世界。
城内人声鼎沸,沸反盈天;城外隆冬肃杀,万物萧条。车行半日都遇不上一个人,路边北疆特有的灌木丛也蔫搭搭地黄了大半,马车得得得地在路上走,仿佛是行走在另一个世界。
苏令蛮放下帘子。
她并不是第一回 出城,可这万里黄泥地,不闻青草香的场景,是见一回便震撼一回——也难怪北突厥那等不事稼穑的游牧民族,在大梁定国初期大局未稳之时,要时常下河劫掠一番了。
“二娘子,前面没路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巧心探头来一看,可不是?前方一处溪流恰好拦腰将这条车道断成了两截,延伸出去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引入茂密的小树林里。
自古出行,便有逢林莫入的说法,苏令蛮蹙了蹙眉头,她以前虽出城玩过几回,但还未来这般远处,不由问道:“卢三,此地通往何处?”
卢三手里的鞭子在抖:“二娘子,这林子邪门得很。小的听说,鲁南巷有户人家抄近路去投亲,没想到第三日便在这林外发现了这一家五口的尸体,死相诡异得很,舌头……都被割了。”
他比划了下,自己倒吓了一跳,声音都哑了:“二娘子,我,我们不如绕,绕路。”
“不成,下车。”
苏令蛮径直跳下车来,手中还提着两壶酒。她素来不信这怪力乱神之事,可看吓白了脸的卢三和硬挺着想要跟来的巧心,吩咐道:“你二人便再此守着马车,勿要跟来。”
巧心不肯,也跟了下来,声音都打颤了:“奴,奴婢要跟着二娘子。”
苏令蛮眼神柔了下来:“巧心,你跟着我,万一有什么事反而是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