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你也老了。”
墨如晦叹了口气,她离去之时,阿喜尚且是个三十多的青壮男儿,如今却已满头白发了。
是以,她最不爱的,便是故地重游。
苏令蛮抿了抿唇,知晓这一回墨师姐愿意出山,全是为了自己,明面上只是为了“揉骨”,实质上却是给她当靠山来的,好叫长安城上下都知晓,她苏令蛮是有人罩的——
去信到鄂国公府,亦是生怕鄂国公府慢怠于她。
苏令蛮黑白分明的眸光里,隐隐泛着一层水汽,她吸了吸鼻子,轻轻道:“大师姐,多谢你。”
墨如晦“哎”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她脑袋,那双手不够厚实,却很温暖:“阿蛮,莫客气了。”
好歹是最后一个小师妹了。
那边老仆阿喜垫着脚往墨如晦面上再三仔细瞧,越瞧越觉得这人好似是离开许多年的墨国师,唬了一大跳,试探性地问:
“国、国师?”
墨如晦摆摆手,摇头道:“莫叫老身国师了,老身早就致仕啦。”
阿喜激动地老泪纵横,摸着眼泪道:“没、没想到国师竟然还能记得阿喜。”
墨如晦默了默,抚着下巴想:当年阿喜也算是个俊郎君,她自然记得清楚一些,没料到岁月不饶人……
另一边阿喜忙着叫人出来,一个憨憨的小郎君跑出来将马车牵入了车马行,绿萝、小八拎了包裹一左一右地下来,护着墨如晦与苏令蛮两人入内。
国师府每年都会修缮,变化并不大,进去便是照影壁,绕过照影壁,穿过月亮门,沿着长长的抄手游廊往里走,便是一个花厅。
沿途雕梁画栋,连一根梁柱上都精雕细琢一般,透着股精致的奢华气。
“阿喜,你且歇着吧,让青墨出来。”
墨如晦见阿喜跑前跑后欢欢喜喜地忙活,生怕他一把老骨头给跑散了,忙吩咐他将以前的侍卫叫出来,孰料阿喜脑袋一耷:“国师,青墨……前年便去了。”
“如此。”
墨如晦习以为常地应了一声,苏令蛮搀着她,却发觉某一瞬间大师姐僵了一僵,显见她并不如表现出的那般无所谓。
“总是要走的。”她喟叹道。
阿喜揩了揩泪,带着几人穿过花厅,往后边的正院走。一一介绍道,国师府中的老仆所剩无几,朝廷虽说拨款,亦不会干养着许多闲人,只在各处洒扫的地上备了几个粗使仆役便没了。
诺大的一个国师府,通过丫鬟婆子加起来,不超过十个。
墨如晦毫不意外,从某种角度来说,大梁已经算得上极是厚道了,她吩咐阿喜不必跟,多收拾几个客房出来,再吩咐人去牙婆子那儿领人来选,便径自带着苏令蛮安顿去了。
国师府说起来,自然是比鄂国公府要气派得多,便是那一弯九曲池,连睡莲都保存得极好,只人丁少了些,不过苏令蛮却觉得呼吸畅快,没那许多规矩。
她带的行李不多,全部安顿下来,也不过是些首饰、衣服,耗不了多少时间,眼见天色尚早,苏令蛮便去寻了墨如晦道:
“墨师姐,虽说你修书去了鄂国公府,但阿蛮想着还是去走上一趟,大伯母、老夫人那还是要去上一趟,以免让人知道了嚼舌根。”
作者有话要说:
静岳公主:还有人记得这个fēng_liú公主么?
第130章 人心叵测
鄂国公府荣禧苑。
午食刚刚撤去, 国公夫人蓼氏与三夫人陆氏率着一众小的正捧着老夫人逗趣,却见一丫鬟眉开眼笑地打帘进来, 禀报道:
“老夫人,大夫人、三夫人, 二娘子在外求见。”
“二娘子?”蓼氏一听喜出望外地站了起来:“她不是说要去国师府住上一阵,怎现在回来了?”
“快请,快请进!”
国师府, 那可是几十年前的传奇, 现如今不论是长安城权贵还是百姓, 说起这墨国师,都是往死里夸的,除了不能飞天遁地,大约是无所不能的。
蓼氏现时还能想到昨日国公爷接到信笺之时难得的呆滞模样——据说国公爷少时,有幸见过国师一回。
莫说住上两月,便是一年两年, 他们都不带犹豫的。
三夫人暗地里撇了撇嘴, 却见连座上老夫人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忙把笑咧得更大,热情地唤道:“笸儿、线儿,快去厨房再盛些糕点过来,二娘子爱吃。”
苏蜜儿不是滋味地看着方才还安安稳稳的房间因一人的到来忙得团团转,吃味地哼了一声,心想着前日好不容易拖人将信送进宫去了,也不知姑姑收到没有。
苏珮岚在旁笑得极为可亲, 两月捂着不出去晒,被定州风霜吹黑了的皮子已经白了一圈,个头玲珑,这些日子每日都来陪老夫人念佛抄经,竟是得了老夫人的欢心。
苏令蛮进来时,便见到众人齐刷刷地朝她露了个笑。
她不禁打了个寒碜,老国公夫人热情地招手,招呼她到身边坐了,将瓜果盘子全数摆到她面前,跟孩子似的招待她:
“阿蛮,让阿妪看看,哎哟,不得了,都瘦了,瘦了。”
其实哪里是瘦。
明明是体态更轻盈了,小娘子莲步轻移、步履姗姗,水蓝襦裙几乎曳地,走动间便自有一股韵律天成,人还是那个人,但……仿佛是哪里变了。
蓼氏说不出来。
三夫人陆氏亦说不出来。
只知道,自己的视线一时竟无法从这小娘子身上挪开。
苏令蛮笑盈盈地与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