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蛮讽刺地笑道,她倒是忘了,这苏覃向来是哪个对苏府好,便支持哪个的。“三弟莫忘了,王郎君的未婚妻可是当朝王相的女儿,你觉得一个鄂国公府,能争得过?”也只有大姐姐这般不知所谓的,才以为自己天上有地下无。
何况,她情愿做漠北边地上一只自由自在的苍鹰,也不愿做那笼中的金丝雀,金贵地养着随便送人。
“不愿便算了。”苏覃耸了耸肩,并不强求。
苏令蛮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直接告辞离了,打算跟着绿萝去小楼外寻一寻罗婉儿。
她边走边反复思量,此番她来这春日宴究竟是亏还是赚。
若依照巧心拼死谏言,自然是不该来,可若不来,那人要如何做却更是防不胜防。依杨郎君的意思,自然是顺藤摸瓜,来一把大的,直接将罪魁祸首摸清楚了才好想应对之策——
总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当然,依照她自己,也是不甘愿束手待毙的。所以杨郎君的邀约一来,便燎了原,她出于本愿还是来了。
头一桩是想逼她入河,还安排了一个不知打哪来的小郎君,想坏她名声,不想没成,紧接着便安排了吴镇欲污她,苏令蛮思来想去,两桩事的共同点都是要“污了她清名”,虽她自己不大在乎,大不了便开个女户不嫁人,可幕后人这般……
费这许多功夫,又是什么目的?
总不能是瞧她不顺眼,怕她嫁给好人家?
苏令蛮敲了敲额头,只觉得大约这满香江的水也跑自己脑袋里去了,竟然也想到这不大靠谱的地方去了。
可惜以前这许多年,她懵懵懂懂,全数荒废,将自己混成了一个人见人厌的大胖子,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临了要做些什么,也都只能单打独斗。
——其实,也是她想激进了。
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多数都还天真烂漫,整日里操心的不是玲珑阁里新出的首饰,就是千丝苑里新来的绸缎,不是妆花缎子,便是闺秀圈里那点子鸡毛蒜皮之事,相比较而言,她还算是难得的。
“绿萝,你说,幕后之人,可也是因为鄂国公府的这桩事?”
苏令蛮舒展了下双臂,肩膀上隐隐作痛,手脚的力气已然恢复了。
绿萝摇头,面上郑重道:“奴婢在京中许多年,也晓得鄂国公府这桩事。那些个小娘子选去了待遇倒也不差,俱是被安排去了女子学院,与那些个权贵一块上学。可那些个权贵傲气得很,一个个目下无尘,连鄂国公府本支的都瞧不上,哪里又看得起这些个冒牌的?只有被欺侮的份,国公府也不会帮她们出头。”
“若学得出来便也罢了,前程也好些;可那些个没学出来的,便都一顶轿子送去了各处联络感情,香消玉殒的不在少数。”
有些话,绿萝怕说出来脏了苏令蛮的耳,便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事,也是有那么几桩的。
“奴婢觉得,若当真是因了这个,那便是有利益冲突的,不妨想想这边与您年岁相近的,可能想出几个人选来?”
苏令蛮摇头:“不可能。当年我六岁之时,就下了毒,未免也太高瞻远瞩了,何况定州城里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没那个能量。”
正说话间,已到了湖泊前,婉儿见她,忙招起手来:“阿蛮,快来!”
第73章 男女同鞠
湖光水色里, 罗婉儿胖成一团和气的脸挤成了个饼团, 可爱得紧。
苏令蛮莞尔安慰:“阿婉,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在这么?很不必担忧。”
“还说呢。今年你就跟犯了太岁似的,一阵事儿事儿的不消停。”
罗婉儿眉头皱成了个川字,苏令蛮见她当真急了, 忙隐去杨廷之事, 将事情前后掐头去尾春秋笔法地描了一遍, 听得罗婉儿热血沸腾,八卦心起:“当真?你大姐姐要与姓吴的定亲了?”
“可不?”
“那敢情好,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俩缺大德的凑一块, 让他们互相折腾去。”
绿萝在旁忍不住扑哧笑了声, 这罗三娘子说话可真直,难怪能与二娘子凑一块,也是个妙人。
正说着,罗婉儿肚子咕噜了一声, 难得赧颜道:“不说这些了。十二娘与阿婷已经先行一步去了静水阁,你我也快些,否则那些好吃的冷糕,可都轮不上了。”
苏令蛮环顾四周, 果见这湖泊边上,野游之人少了许多,小猫两三只地散在各处, 连王沐之兄妹消失了踪迹,“到饭点了?难为你这小馋猫愿意摒弃口腹之欲,在这等我。”
罗婉儿得意:“这下可晓得我的好处了?”
不待苏令蛮回答,便颠颠地扯了她手,匆匆往静水阁奔,两条小胖腿倒腾得飞快。
静水阁说起来是阁,其实便是一座湖心阁,两层实木建筑,四面敞风,一盘盘的寒食冷盘糕点攒攒簇簇又别具匠心地摆了十几个长桌,一眼望去,色相俱全,连空气都仿佛沾染了沁人心脾的甜味儿来。
罗婉儿一进门便两眼放光地直往早先看好的糕点而去,刚刚亲亲热热的姐妹情谊在这花团锦簇的冷盘糕点里,登时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令蛮却没长了她那份粗神经,立时感觉出这清风湖色满目自在里,暗暗藏着的剑拔弩张。
阁中人隐隐分作了两堆。
泾渭分明,中间大约隔着一条香江,分别以杨廷和王沐之为首,两人遥遥相对,目中带刀,仿佛隔着重重人群便厮杀过无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