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吟所言让沈墨轲有些怔愣。
“是对任何事都无欲无求,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改其看淡一切的超脱。”杜子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重复道,拿起了斟满的酒盏,“但看沈兄现在能够静若玉兔,动若疯狗。此心甚慰,这一杯敬你。”
“你说谁疯狗呢。”沈墨轲笑骂,却也是举起了一杯酒。
杜子吟不做回答,而是将酒饮尽。但看沈墨轲也饮下了这一杯酒,杜子吟的笑意也盈满了眼睫。她想要传达的,传达到了,便是好的。
然而杜子吟的话对于沈墨轲来说,虽然沈墨轲动于其言,但是被骂成狗一仇还是不得不报。
“子吟如今修为,真阳初期,想来甚是努力吧。”沈墨轲抚了抚下巴,不顾杜子吟动作的瞬间僵硬,像是不经意的说道,“只是似是在试剑大会时相识的人中,没有比你更低的修为之人了吧。”
“……”
“墨轲犹记当年杜姑娘虽是十六年纪,却也是同辈之中修为数一数二高之人。没想到杜姑娘竟然如此体察同辈凡修修炼之苦,特意不勤修炼,使自己修为落后于此,以解诸君修炼之苦,真是好生体贴呢!”
“……”
沈墨轲以小厮身份与薛子川和昊渊出席同修交流之会本是无可厚非,毕竟沈墨轲也不可能闷在御琼山派中只当个人形保护伞而没有半分自由,且其拜入温听叙门下,又受教于褚聿,千叶洗兵之学皆长,薛子川与昊渊每每与其交谈都能有所裨益,邀请沈墨轲一同与会也是应当之礼。
而沈墨轲为了避嫌,也鲜少出席。即使有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出席时,也不曾发言,行事低调。
但是沈墨轲却也不是对于所有人都是生面孔,二十八年前试剑大会,千叶阁少弟子沈墨轲可是打出了一番名声。即使派内的那些掌门、长老都已经忘却了沈墨轲此人的存在,但是对于当时与会的那些少年来说,沈墨轲的样貌和名字,是会永远在他们的心头占上一席。
因为沈墨轲是将一向骄傲、一向被称颂、一向光环笼罩的他们,比得黯然失色的人。
杜子吟是第一个认出沈墨轲的人,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人。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识得沈墨轲身份的,都基本已是本教内的重要人物。即便众人最初仅是发觉沈墨轲此人身份,不晓其在御琼山派其在内地位,只要稍稍联想起他“同如凡人”的行动和根本觉察不到隐藏至深的灵力,就已经能够明晓沈墨轲就是那个“御琼山派的化神修者”。不过也没有一人将事情点破或说出。
沈墨轲本人与会的最初目的,不过是想要看看当今仙家的最高阶层者的生活如何、对于术法、丹药、战阵的研究进展如何,并不做他想。
但是,怀璧其罪,因果相生,并不是沈墨轲以其一人之力便能够左右的。
宣怀十六年。
魔族起兵,卷土重来。不过相较于二十六年前之势,实是差上了许多。但凡界如今也不复二十年前盛况,元婴凡修能战者不出十人,且皆为低阶修为。遇上起兵的尚上位魔族还是力有不逮。虽然损失不算惨重,但也是情急之时。
众仙家聚会商讨许久,仍是得不出让人满意的结果,这时,才终于有人想起了,四年前御琼山派曾出一名化神修士。这也无怪他们反应迟钝,只因魔族来势汹汹,而他们略得喘息,才有时间思虑罢了。
“池掌教。”少华掌教朝主持会议的池海凡一礼,“四年前贵派曾……”
御琼山派经过池海凡扩张,已经不仅仅是天下第一强派,且是天下第一大派了。因此此战的会议是由御琼山派主持。
听到少华掌教的言辞,池海凡难得的眸色一沉。
他所忌惮的,终究还是来了。
池海凡于会议前问过沈墨轲意愿,沈墨轲对此的表示是,他可以出手,凭池海凡决断。
但是池海凡并无立即公布这个消息,而是提出了几个迎战方法。真是不得不赞叹池海凡心思巧妙,虽是衍周出身却是熟谙兵法,利用他提出的此种战法的确能够夺得胜机。不过,终究因为有所折损,而不得被采用。
且他们御琼山派也的确是有一能够化险为夷的化神修士。
沈墨轲确实本早就可以以化神之能摆平战乱,但他却只是用他洗兵之学替池海凡稳住局面。池海凡还是有几分感激沈墨轲对于先前其出关之约的维护。但是终究沈墨轲如何韬光隐晦,都无法藏其光芒。
少华掌教还在酌词询问关于本派中化神修士的讯息,池海凡表明上恭迎。但是实际上心底已经明白,他一人执掌御琼山派的日子要结束了。而沈墨轲也藏不住了,无论他有多想要协助自己隐藏锋芒,都藏不住了。沈墨轲身上曾经拥有的光芒太盛,只要踏出了一步便再也抽不开身了。御琼山派终究会成他的御琼山派。
真是可惜了,池海凡冷冷的想道。但他唇边和眸中该有的惊诧还有被点出有的尴尬并没有减少半分。合乎情理,合乎规矩,只是与他此时此刻的真实心情没有半点相关而已。
不过,沈墨轲既是必然要成为御琼山派之首,那么有些事,此时便要埋下一些伏笔。一些事情需要由他池海凡出头,才不会失了他贤德的名义,日后再行一些事才有合情合理的由头。
“海凡明白您的意思。”池海凡朝少华掌教拱手道,“实不相瞒,恰才海凡所提之意,均为派内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