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咬着牙根,字字切齿:“你要是想现在就去死,那黄泉路上,你就一个人走吧!”
听到陈程的话,陈不周顿时没了力气。他颓然摔坐进椅子里,垂着头两手插~进头发,很久都没有抬头。
门口等着汇报的几个人全都被刚才发生的事吓到了。
没有人见过这个样子的陈法医。他们眼中的陈不周总是冷静到冷漠,对什么事好像都不关心,即使他就生活在他们的身边,也还是让人觉得他不像生活在红尘。
但似乎,也没人见过这样的陈组长。
诸顾问的失踪,把一切隐藏在暗处、也许永不可见的情绪全都扬起了。
姜小雏站在门口,呆呆地问旁边的罗正义:“我师哥……哭了吗?“
罗正义也呆呆的,呼吸都不敢大声:“好像,是这样。”
“我以为,我师哥一定会很镇定。”姜小雏喃喃着不知道在对谁说,“他一直都很镇定,大风大浪,那么多事,他都很镇定……”
她闭上眼,合起手,鼻尖又开始发酸。
诸弯弯,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不然,所有人,全都要疯了。
——
这通发泄后,陈不周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他甚至没有参与对诸弯弯失踪的调查,而是回到他的办公室,埋头整理着药物档案资料。连对于寻找诸弯弯的进度,他也没有在问过一次。
看他始终没离开座位,姜小雏不放心,借着倒水悄悄进房间看了他几次,但他一直在专注地做着工作,有条不紊,和平时的陈不周没有两样,甚至更加平静,更加稳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光由微曦到灼热,又渐渐黯淡消散,陈不周依旧坐在座位上,没有抬起过一次头。
时钟指向18点,房间的门突然被猛地打开,两腿发软的罗正义跑得满头大汗:“陈法医,找到了!诸顾问找到了!”
陈不周转身,手肘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保温杯,姜小雏给他倒的滚烫的热水撒了满身,水还在顺着桌沿往他的腿上滴。
但他却像是没有察觉、没有知觉一样,麻木地看着罗正义:“你说什么?”
罗正义累得口干舌燥,但还是喘息着回答:“诸顾问已经被找到了,救护车接了她,在路上都检查过了,她没事……”
他咽了咽口水,激动地用力猛点头:“她已经没事了!”
陈不周站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朝外走,步伐很稳,并不快,只是无意中撞翻了立在门边的小骨头。小骨头的指头勾住了陈不周的白大褂口袋,被他拖行了一整条走廊,但陈不周始终没有发现。
姜小雏跟在后面,不敢搭话也不敢上前。看到这种场面,比看到陈不周的怒吼和流泪还让人心惊。只看是着他浑然不觉拖着小骨头向前走,姜小雏的眼睛就又酸了。
她就知道,诸弯弯出了事,师哥是不可能在这一整天都维持正常的。
幸亏诸弯弯没事,幸亏诸弯弯回来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眼睛都被哭肿了。
陈程下了楼,看到陈不周的样子,皱着眉用力捏住他的手臂把他拦住。
“你去哪儿?
“去医院。”
陈不周眼神都没给他,挣着要往前走。
“去医院?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放开……”
陈不周不耐烦地冲他吼:“我叫你放开!!!”
眼看两个人又要僵持地闹起来,陆淼揉了把脸:“组长,让他去看看吧。”
陈程没有松手。
“求你了,陈组长求你了,”姜小雏左右为难,急得鼻涕眼泪又一起往下流,“就让我师哥去看看吧……”她真的被这两天折磨透了,“我跟着一起去,保证不让他做傻事。”
陈程嘴唇紧抿到发白,还是妥协地叫了徐日,嘱咐了两句:“看着他。不要让他开车。”
……
徐日答应得很好,但等他坐上驾驶座,却自己把车开得风驰电掣。以他的性格来说,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了。
等他们赶到医院,陷入昏迷的诸弯弯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做全身检查。
陈不周不能进去,就隔着玻璃站在外面,疯了一样地紧紧盯着每一台连接着诸弯弯的仪器,一次不敢眨眼,直到确认每一台仪器显示的都是正常的,他眼睛里的泪才呆呆的、一颗一颗地落了下去。
他就这样站着哭着,不肯走,不肯坐,连一次眼睛都不肯眨,但谁也不敢上去前去劝他。
陈程听完徐日的汇报电话,坐在办公桌前脱力般地扶着额头;“看他要是熬不住,就叫医生给他打两瓶葡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