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泰帝面色铁青,明知道谢睿在故意气他,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谢睿道:“至少今晚,侄儿不敢在皇宫住。”扑通跪下,“封地一事事关重大,皇叔不妨好好思量。但今日,侄儿恳请皇上让侄儿搬回王家住。”
事已至此,章年卿越来越看不懂谢睿的路数了。他和谢睿相识多年,对谢睿的底细一清二楚。谢睿想离宫,想去王家。呵,早半年前他就有能力自由出入皇宫,安居王家了。
何必闹这么一场?
章年卿能猜到谢睿必是另有谋划。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思路。
若是开泰帝,必然以为谢睿和陶金海已经有了盟约。可此时困扰的是章年卿,他掌握太多比开泰帝更详细的东西,相应的,也能排除更多可疑的选项。
可排除一切后,章年卿蓦地发现。
前面根本没有路。
*
谢睿如愿以偿的带着王皇后和赵虎住进王家,一切平静的没有任何异样。
章年卿夹在文武百官中强行离开,皇上百般强势,说内阁还有赏赐封地等要务等着处理。章年卿恍若未闻,挤在百官中,堂而皇之的违抗‘圣旨’。
幸而此时敢抗旨的并不止章年卿一个,责不罚众。章年卿离开皇宫后,没有回章府。悄然躲进市井间的一座米行。米行是漕帮给李妍的嫁妆铺子,章年卿来问冯俏的情况。
米行掌柜道:“撞‘贼’了,走不了。”
章年卿大惊,以为是开泰帝的手笔。细问才知,是谢睿派人在汀安渡口拦着。或者说,不是拦着,而是谢睿也打算在汀安安置谁。和章年卿的人马撞了正着。
汪霭当时已经接到明稚,听说是四皇子的人在汀安收拾住所。下意识想到当年。谢睿见过他,尽管汪霭还不清楚,时隔十七年谢睿是否还能认出他。但他不愿意给章年卿添麻烦。
明稚和冯俏的船是分开的,这是章年卿一手安排的。章年卿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出什么事,妻子女儿不在一条船上总会多一分希望。冯俏心疼明稚,赵鹤自然是留在了明稚身边。
如果他们母女只能活一个,冯俏宁愿是明稚。冯俏当机立断,让汪霭离开,自己坐着李妍的船继续漂泊。
章年卿会送冯俏走,谢睿一点也会不意外。船是李妍的,章年卿和储谦是旧识,也不算突兀。故而,谢睿在王家收到消息时也没有起疑。
章年卿是在晚上见到冯俏的,冯俏在储谦府上。章年卿找过去的时候,李妍正掀帘出来,嘘声道:“阿俏睡着了。”
章年卿颔首,和李妍一起去偏厅。章年卿犹豫的问:“她一直都没睡吗?”
李妍叹气:“是啊,从昨晚到现在她就没合眼。鹿佑没跟着,你又去了宫里。阿俏能放心下才怪。”
章年卿点点头,又问:“你们怎么回来的?”
李妍道:“阿俏原想打着去河南的名义,趁夜色和乌蓬帮汇合的。可黄昏的时候,汀安那群家伙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躁动起来,河面上反反复复的搜查。阿俏眼看无法,便和我一起回来了。”
章年卿不知想起什么,摇头笑道:“这次可算顺了她的心了。”
“什么?”李妍诧异道。
章年卿笑道:“没什么。”若有所指的看了眼房内,“回来她很高兴吧。”
李妍皱皱鼻子道:“说的什么话……一直愁眉苦脸的,恨不得把自己切成两半。一边担心明稚,一边挂念着你们父子。章大人还说得出风凉话。”
章年卿笑意敛住,沉沉的点点头。
夫妻二人见面时,已近黎明。章年卿替冯俏掖掖被角,也不问她什么。只细细说起自己宫里的点点滴滴,冯俏的心不知不觉被安慰抚平。章年卿盯着她的神色,慢慢说起了圣乾殿外的‘宫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