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修体修道原本属于一道,最终都殊途同归,但呼风唤雨的道术在作用于人的时候,却是不如那刺客之术,白虹贯日一击必中来得实用的多。
经过刚才一番短暂交手,陆修老道便是知道,若是一般下山而来,初出茅庐的道子遇到这老人,九成九见面就得要折在那一招流星赶月一般的拔刀,片刻就要身首异处,血溅五步。
若是侥幸,堪堪避过此技,之后乱如雪片,纷如龙蛇百折的剑技,便会接踵而来。
在那些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杖合击之后,往往这些个道人便要疲于奔命,最后也得败下阵来。
这厢,陆修老道远远望着老人一手长剑,一手铁拐,静立于大风大雨之中,巍然不动,一派大家气派。
但也是为防有诈,只得将那柄蟒皮宝剑握在手掌之中,一点点都放松不得。
但这口中却是故作轻松,高声说道:“贫道不才,早些年间,正是拜在我西樵山灵虚宫之中。
又因入门甚早,故立于尊师景阳子门下,得赐道号‘丹羽’,只不过如今已有三十载未曾行脚山下。
山中无岁月,世间大变,不知几许。我瞧老丈你一身功夫,置于东南武林,亦是翘楚,恕在下才疏学浅,竟是不知是何门派。
贫道敢问老人家如何称呼?又是来自何处?”这陆修老道说的不卑不亢有条有理。
此刻大雨依然打个不停,疏影婆娑,云朵被一阵大风掠过,月光偶有倾斜,便打在那老人苦如树皮的老脸之上,竟是显露出一副惊疑不定的神色来。
“莫非道长便是三十年前,冠绝丹元大会,名震天下的景阳酒徒,丹羽道人?实在失敬,道长于灵虚宫断崖之上坐关,一坐便是三十年。
老朽当年,也是这武林之中走卒之一,即便不同江湖,也都有道长的威名。
小可如今乃是株洲城之中,潇湘府执礼总管,家父姓卓,取字步尘。潇湘府主于我早年有恩,如今我已半截身子入了土,便到了这府中做个伙计。
也是老府主抬爱,让我掌了安保之事。如今出入自由,反倒是比之从前在江湖海上杀来伐去,来的安逸许多。
小可师承无名之辈,先师已归海而去,小门小派只剩下老朽一人,无徒无子,待老朽一死,一切便也断绝。这般凄凉门派,便是不提也罢了。”
那老人说罢,便将那奇门兵器缓缓收入另一柄玄铁拐棍之中。
如此行事,看得那伫立于一旁的陆修老道心中暗暗点头。
而那老人看得道人模样与行事,也是早早信了七分。先帝在时,景阳子国师与潇湘府并起,一起于宗教之司,一起于政界军队,宛如两颗闪烁于陈旧门阀之中的双子星。
这景阳子入京早于潇湘府的建立。
犹记得,潇湘府楚家尚在上京之时。这卓管家厌了江湖沉浮,就此避入庙堂之家。当时便见过这景阳子几回,这景阳子身长七尺,鹤发童颜,走路之时,偶有神迹,步步生莲,祥云起陆,一副得道真人气象。不仅如此,谈吐自如,就算在王谢楚家面前依然不卑不亢,亦是从无骄纵,谄媚之色,端得是个妙人。
自是如今府中那些个沽名钓誉之辈不可比拟的。
而这景阳门下三徒,气徒靳北望一手灵虚心诀,练得出神入化,十七岁成名,斩杀数百邪道,最后战死于东北战事之中。
剑徒东方文景,练得是他学,修的是金剑剑仙之道,与灵虚宫一脉,决然不同,剑气纵横,锋锐无比,无人可挡。最后独自挑战剑仙天劫,遭九重雷劫化作灰灰。
而这三徒酒徒,便是丹羽道人。他于三十年前一役,不仅名声大噪,响彻道门,这诸般事迹也在这武林之中广为流传,同时还有那道人的相貌与所擅的道术传颂其间。
这卓管家早些年间,也有所耳闻,又是见过那景阳子亲自展示灵虚宫道术。
如今一见这老道身姿,虽不与那些个传闻之中,一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模样相同,毕竟三十载时光,就算是一个青年到了如今,也早已化作一副老态龙钟模样。
但这道人却是自有一副得道高人的气息。
“哦?这潇湘府之中的内家高手,怎得便到了这名不见经传的甘州城之中?虽说据老道我所知,这城中确实暗流涌动,山雨欲来,但倒是道家内事,与统辖潇湘之地的楚家并无瓜葛。
而此去株洲城也有百十里地,老人家,你这一来一去也是颇为不便那,能否告诉老道我,为何而来?”
那陆修老道侧着脸说道,他见着对方已将兵刃收起,自己也就不好再持着那柄宝剑。便在空中挽了个剑花,”唰“地一声响,还剑入鞘。也将那股明烈的气罩撤了下来,运起气功,将之化成一层贴身薄膜,覆于周身,做了个滴水不漏。
毕竟这大风大雨,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停住,老道出门匆忙,没有带雨具此处甚为空旷,若是被雨浇上个把时辰,浑身从头到脚,湿个透顶,如此看来,这一副模样可当真狼狈。
“小可实不相瞒,此番前来,确如道长所言,正是有要事在身。
不知道长是否知道。这潇湘府之中,有两位主人。
一位便是创立了这间府邸的老主人,本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已有数十年,如今归隐虽是归隐,但人脉遍及朝廷,正是潇湘府的根本所在。
而另一位,则是少主。
老主人原有三子,这少主便是长子之子,是老主人的